有人不想結束……
所以夢境開始脫離記憶束縛,以非現實的方式繼續延展。
欲逐漸逼近的黑暗,在人的意志下消退!時間的流逝隨著天色的異常而扭轉。一切異常都被認可,這場不帶邪惡目的的幻夢給予做夢者最大的自由!
於是,在這個平淡卻美好,普通卻珍貴的“下午”,束縛九方陣視力的天與咒縛解開了。
九方陣沒有閱讀過任何一本書籍,所以他在最自由的夢境也無法想象完全書本布滿文字的內容。他也沒有認真握過那支特製的筆,所以即使把它放在手心,視野清晰的他也只覺得這是一根黑色粗糙、筆尖模糊的細棍。
他還在這個時間凝滯的下午,擁有了望向窗外藍天的資格。
可是無論是藍天、簽字筆,還是書本,他從來沒“見過”誒!
夏蟲不可語冰,沒見過的東西,要如何想象呢?
以往在黯淡世界中嚮往過的、視為平常的、熟視無睹的……美好的、平凡的、討厭的……
筆的細節湊近去看就能看清,所以從來不去好奇,更不會湊近。晴朗天氣時,被他擋在帽衫外的藍天,是用盡全力也看不見的風景。抬頭看,是被剝奪的注視美好的權利。
現在他站在房間一角,目之所及清晰可見。可他意識不到,入眼的東西仍然缺乏細節。夢境灌輸給他的概念,是——夢想成真。
太美好了,這個下午……
在這個連同窗外風景都粗製濫造的房間裡,九方陣坐在桌前的椅子上,陽光打在上半身,他情不自禁看向屋裡的另一個人。
他意識不到自己眼中,伏黑惠的面部刻板且始終正面對他——因為他沒見過伏黑惠的側臉。
他只覺得,明明沒有開窗戶,空調的通風口也離桌子很遠,為什麼伏黑惠的睫毛會輕輕顫動,一顫一顫就像綻在心上。
他還不懂。
體會到之前沒能體驗的清晰世界。人之常情,他開始得意忘形。
他重複:“卷子我會做,校長會給我滿分。”
伏黑惠:“嗯?”
九方陣:“五條悟會給我獎勵。”
“啊,你想說什麼?”
“你的獎勵呢?”
啊?
兩人清淺的呼吸聲在靜悄悄的室內清晰可聞,除此之外就是空調工作的細微沙響。
九方陣感受到了微風。
為什麼面前的少年從未面目可憎?
為什麼他和任何人,任何任何,都不一樣?
為什麼……下午的陽光會把睫毛吹動?
碧色的眼睛……好看……
這些矯揉造作的想法……
不想懂了。
在連自己的心意都沒辦法分辨清楚的懵懂的年紀,小瘋子的忐忑消湮在有關獎勵的問句中。
沉醉在陽光和微風的溫暖,暫時忘記了患得患失的躊躇。
他撩開遮擋陽光也遮擋自己內心的帽子,順應內心的沖動。
湊上去和少年交換了一個青澀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