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他人而言是短暫的美夢,是消退後自然恢複的咒力;於九方而言,卻是美夢後惶然的現實,是無法自主彌補的實力欠缺,也是酒醒後興奮褪去的疲憊和沉鬱……
伏黑惠壓下腦中的思緒,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跟緊九方陣,給他充分的空間盡快平靜下來,同時在他不理智的時候保護他的安全!
他還不清楚九方陣為什麼要跑掉,不過對一個情緒不穩定的少年人來說,什麼原因都可能。
他落在九方陣十步左右,這是個隨時能沖上去拉住他的距離。
京都是個繁華的大都市,正是午休的時間,工作日上班族外出覓食人來人往,好在憑咒術師的眼力,盯住九方陣還不算難。
誰知九方陣拐過一個街角,伏黑惠正待跟上,一排腳踏車駛過攔在他面前,再一追上去,少年已不見蹤影……
伏黑惠繞過拐角,沒見到咒靈經過的異常,也留意了駛過的車輛,不可能有人不驚動任何人就將九方陣擄走!
玉犬茫然地四處嗅著,最終無功而返趴在主人腿邊,伏黑惠聯想起九方陣被高層捉住扣押,甚至想要強行轉學的經歷,還有機械丸剛剛說的內容,額角冒出冷汗……
九方陣不知自己再次被傳送到異處,他還以為自己不小心踏入了咒靈的領域——環境的轉換和空氣味道的變化,即使是目力不佳的他也能感受到!
“九方閣下不要急!不要生氣!是見過的付喪神呀!還有小狐,我們見過面的!”狐之助匆匆忙忙奔過來,制止九方陣“探索”式的宣洩咒力。
“見過面?”
狐之助連忙應聲:“是的,您和蜂須賀殿幾位付喪神一起戰鬥過,還見到了三日月殿……”
“是你們?”九方陣隱藏在兜帽下的眉毛皺起,他記得這群“人”不是白棲川的手下,白棲川的本丸也沒有狐之助……上次還沒打一聲招呼就擅自把他傳送走,現在又是鬧哪一齣戲?
他本來就因為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而煩躁,被算得上陌生的家夥叫住,即使看似友好,他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戒備付喪神擁有的戰力,更鬧心了!
狐之助個子矮,抬頭就能看到九方陣可怕的表情,頓時嚇得毛毛炸起,跳到壓切長谷部懷裡不出聲。
九方陣看不到的是,在場有兩位壓切長谷部!
抱著狐之助的壓切長谷部給另一位使了個眼色,後退了兩步。而留在原地的男人,雖然容貌和另一個本丸的壓切別無二致,可精氣神卻像被惡鬼吸幹了一樣,疲憊、隱忍,壓抑著不為人知的痛苦。
“我是和咒術師一起戰鬥過的壓切長谷部,”男人用幹啞的聲音說,“我想請你,帶我去見鶴丸國永。”
九方陣戒備的意味更濃,他“看”到了“壓切長谷部”皮下靈魂的扭曲,和旁邊一大一小兩個和白棲川相似的銀白色靈體截然不同!黑沉的顏色張牙舞爪在他體內爬行,和白色雜糅在一起,卻被一層軀殼死死禁錮在體內,不知是什麼東西佔據上風。
但他的表現要比和真人戰鬥那晚冷靜太多,至少,是有理智的狀態。
“我找到了鶴丸國永的位置,可是,僅憑付喪神的力量進不去他的領域……”
白棲川昏迷後,他和同僚們一直懷抱著星火般的希望等待著,等待他們的主人、他們的救贖蘇醒過來,扯住一個個漂泊無依的靈魂,拉住痛失主人後瘋犬流浪的鎖鏈……
他們對主人的昏睡無能為力,時之政府派來的醫生說:“我們只能等”。
是的,只能等,等主人的承諾兌現,等一行人完完整整地回到他們安定心靈的本丸。
悉知鶴丸國永和白棲川羈絆的壓切長谷部自虐般地想過,是否被主人愛著的那個特殊的人,能像異國童話中那樣,用彼此真摯的愛意喚醒沉睡的靈魂?
是否陪侍在側的,不是他壓切長谷部,而是鶴丸國永,耽於夢境的主公就會捨得美好的睡眠在現實中醒來?
即使再渴望,他也沒有趁主公無知無覺的時候逾矩半分,哪怕洶湧的血液時不時燃燒他的肉.體,哪怕混沌的大腦著迷一樣對那個人渴望到極致,他還是恪守著信仰,停留在原地持久地注視他,哪怕,他做夢都想做那個吻醒睡美人的王子……
“據我所知,只有你能進入鶴丸國永的領域,請你帶我去見他。或許見到他……不,聽到他的聲音,主公會更願意醒來……”
隱忍到極致,連自己也可以騙過去。就連受他求助幫忙聯系九方陣的,另一個本丸的狐之助和壓切長谷部,也只以為他因主人靈力斷裂昏睡不醒而憔悴,看不透他幾近瘋魔的內心。
狐之助也幫這個可憐的付喪神說話:“是哇九方閣下!您和他們本丸的審神者是關系很好的舊識吧?既然您知道不少我們的內幕,那狐貍就直說啦!他們的鶴丸國永好不對勁,放任下去不僅歷史可能出現偏移,在這個時代也會變成很危險的存在,還是盡快探明立場比較好。可是時之政府的事不能隨意透露給更多人,還請九方閣下幫忙,他們本丸願意盡全力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