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溫熱的體溫輕而易舉透過衣物傳到他身上,讓恆溫的付喪神感到灼熱。從發繩間逃脫的發絲被晚風揚到他的臉上,鶴丸彷彿又能感受到當時的瘙癢……
鶴丸國永不自覺地又將視線轉向青年的臉。
自從他們來到現世,這已經是第無數次,眼睛不聽使喚一樣投向對方。
青年當然是很好看的。
這個有特殊文化背景的人類,酷愛交領寬袖錦袍,絲織雲紋反射流光,偶爾會引得鶴丸視線追逐。
端方君子面若冠玉,顧盼神飛,一舉一動行雲流水,寫意風流。眉目如畫,像是幾百年前盛世中世家養出的大家公子,溫良、純善。
即使現在的舉止並不算從容,也沒有露出一般人類高強度運動後的醜態,只是半張著口小聲呼吸著。
姿儀不亞於風姿獨特的付喪神。
鶴丸國永總是想,如果主公是付喪神,那他的本體會是什麼樣的呢?
君子劍?唐橫刀?
不,如果是主公的話,一定不是有殺傷力的武器,而是配在腰間的美玉,種在莊園的絳草,是一切無害又秀美的風景……
這樣的審神者,需要下人精心照顧,需要臣子貼身保護,需要家人、朋友、愛人乃至所有人的愛,無論是敬愛、疼愛、寵愛……
所有關注的目光要片刻不離地集於他一身,才能密不透風地護住他,給純淨無暇的心靈留下一片擁有暖陽的棲息地。
“呼——哈……”
聽聞人類的呼吸聲越來越沉重,算算距離,再走下去,今晚主公該腿痛了。
鶴丸再次提出要揹他上山。一陣拉扯之後,白棲川隨了他的願。
又過了盞茶的功夫,兩個人看到了咒術高專的建築。
剛又踏出一步,鶴丸頓覺陷入了什麼柔軟的壁障之中。一種黏膩感如跗骨之俎湧了上來。
鶴丸帶著白棲川猛地後跳了幾下,離讓他感到不妙的位置遠遠地。
白棲川的手搭在鶴丸的肩上,“放我下來吧。”
鶴丸道:“我剛剛不小心碰到的這個,可能是主人家設定的結界,防止外來者闖入。旁邊的小動物可以自在穿行,可能只有付喪神不可以。主公你去試試看。”
白棲川湊近過去,將手掌伸向前,也感覺到一絲微妙的阻力。
這股力量沒有強硬地阻止他前進,卻讓他感覺自己是不受歡迎的入侵者,貿然前進會遇到威脅。
“看來沒辦法前進了。”鶴丸國永制止想要繼續前進的審神者。如果白棲川進去而他無法跟隨,遇到危險主公將沒有人保護。他決不允許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白棲川轉頭對鶴丸安撫道:“沒關系,剛剛我們的觸碰也算是和學校的主人家打聲招呼了。我們在這裡等等看,也許會有人來接待客人。”
只能這樣了。鶴丸點頭。
他們沒在大門外等多久,很快,一個龐大的身形慢慢清晰,白色和黑色的色彩沖突抓人眼球。
……
白棲川難得失禮地目不轉睛盯著別人看。
身體的疲憊,和體力不支被人揹著行走的羞澀一掃而空。
上午陽光正好,他站在樹葉的陰影下,看著陽光打在白亮的色塊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斑。
直視甚至會讓眼睛有些幹澀,泌出些許淚液,可是他不在乎!
一切內在外在的幹擾都被他遮蔽在外,就連鶴丸國永興奮的驚呼也被他濾在耳後。
蒼天在上,他看到了什麼?!!
一個,巨大的,比人還高的,直立行走的,胖乎乎毛絨絨的,竹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