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抹完後輕輕吹吹,撫摸著他短硬的頭發茬兒,“你沒有頭發的樣子有點好笑,不過你放心。”
許半閑將腦袋湊近,抬起周庭知的手扣在上面,“你看,我也陪你剃了寸頭。咱倆誰也別嫌棄誰。”
“周庭知,我今天去面試了,有兩家公司願意要我,但他們只願意給我6k的實習工資。我畢業兩年多,真沒做過什麼實事,也就你能慣著我,讓我在星諾為所欲為。”
“我選了離醫院近的那家公司,下班就可以來看你。以後白天我就不能來了,你如果想我,就給我發訊息。”
“那套房子好貴,我全部的錢加上星諾的分紅。還跟我哥借了些錢。你快點醒過來幫我還債吧。而且,面積大物業費也好貴,我的工資都不夠交物業費的。”
“周庭知,我等著你養我呢,你要快點醒來啊,春天快來了,到時候西北風我都喝不到了。”
白天,周家的人在醫院照顧,晚上許半閑來陪護,有時他會偷偷爬上病床,鑽進周庭知的被子裡,說一點兒自己從前死也不會說的話。
他覺得周庭知能聽到,因為有時會看到他的睫毛在顫動,有時眼球也會滑動,醫生說,這是好事情。
所以他就變本加厲地在周庭知耳邊叨叨叨,有時叨叨地自己都覺得煩了。
“你不會是嫌我話多所以不肯醒過來吧?周庭知,我白天在公司說說說說,晚上回來就不想說話了,你起來說話我來聽,好不好?”
周庭知一直沉默著。
就像他這些年做的那些事一樣,默默地喜歡,不言不語,在暗地裡守候著。
默默地出櫃,甚至另一個當事人在滿世界瘋玩,連周庭知是誰都不知道。
默默地買房,在許半閑還釣著他,不肯答應他追求的時候。
從前許半閑覺得周庭知嘴上花言巧語好煩。現在他才知道,他多想念這個人不知道害臊的甜言蜜語。
那不是煩,是羞怯,是逃避自己無法回應的惱火。
“周庭知,我告訴你,我的心主管長得玉樹臨風英俊瀟灑,最主要他還有錢單身。聽說我要裝修房子,他還主動給我介紹設計師,你說他是不是想追我?”
許半閑突然有點生氣了,周庭知一點兒也不在乎他,這個時候就應該從病床上彈起來,沖到主管面前宣誓主權。
可是你怎麼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呢?
許半閑不捨得周庭知著急,他主動坦白,“我跟主管說,我在裝修我和男朋友的婚房。你猜他說什麼?他祝我們新婚快樂,我很開心收到這樣的祝福。”
“周庭知,現在醫院的醫生護士們,我單位的同事們,還有你的家人我的家人,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了。只有你自己不知道,你好虧啊。”
他笑笑,又哭了。
“你的名分我給你了,我的名分你什麼時候給我呢?”
王信奇在半個月後,被跨省抓捕歸案,暫時關押在市公安局。
涉及的案件眾多,案情複雜,一年半載判決下不來。
許志程和谷曉青隱身一般,從不出現在醫院。許半閑知道他們是在逃避,看不見就是不知道,不知道就還有餘地。
可許半閑不想要這個餘地,他只要死心塌地。
所以他踏上了許久未回的家門,說是許久未歸,其實也才不到一個月而已。
這一個月物是人非,除夕時的喜樂歷歷在目,如今只覺冷清。
許志程瘦了,谷曉青也憔悴了。
他不忍心再給父母打擊,但當斷不斷,以後的傷害更大。
“兒子不孝。”他跪下。
“爸、媽,我的命是周庭知救的,他的命是我害的,我們兩個這輩子註定糾纏不清了。”他沒有哭,眼神堅定,“我只要他,不是來徵得你們同意,是作為兒子要給你們一個交代。”
谷曉青流著淚不說話,許志程眉頭緊蹙。
“聽說你從滿川那裡借了兩千萬?”
許半閑點頭預設,“買房子錢不夠,我會還的。”
“拿什麼還?你一個月六千塊的工資?還是等著庭知醒了幫你還?”許志程追問。
許半閑頓住了。
他後悔畢業的時候沒有好好學會賺錢,想變強不是一朝一夕的。可是好像自己進步的速度太慢了,永遠都趕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