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安以為他會拉著景尚的手瘋玩兒一個多月,把18年以前的無聊人生全部填補圓滿。但沒幾天他就厭了。
從未出過遠門兒的人,沒有辦法對外面的任何地方産生融入之感。他時不時地想家。
已經想到心神不寧的地步。
所以僅一週時間,七月初的時候,他們便踏上返家原路。
他們沒讓田辛來接,田辛也沒主動問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下了飛機坐動車,陸承安在車上檢視成績,比自己預想的要高,去哪裡都會被錄取。
景尚:“想去哪個學校?”
陸承安道:“軍校唄。”
身為牧寒雲的兒子,景尚的軍閥前途從一開始就是被安排好的。軍校是他的必經之路,但聽陸承安這麼選擇,他卻立馬皺起眉頭說道:“不準去。”
來回奔波,難免疲乏,陸承安原本腦袋靠著景尚的肩膀把他當靠墊,聞言抬眸打量他認真的神色有幾分:“你說不讓去就不讓啊?我上個大學你也要管,又沒跟你一個學校,我就去我就去我就去!”
陸承安推開景尚,說:“神經病......嘁。”
這個問題他們到了家門口還在爭辯,夜晚降臨,路燈明亮。
陸承安什麼都沒有拿,兩手空空大步流星朝前走,讓景尚拉著裝有他們兩人衣物和洗漱用品的行李箱。他們的聲音一前一後一來一往地回敬,於夜晚裡有濃厚的煙火氣。
直至走到牧家大門前的陸承安突然消聲頓住腳步,這場舌戰才被迫中止。
景尚緩緩地走到陸承安身邊把他往身後拽離半步,眼睛看著前面,沒有任何通知但此時確實已回來在家,並把‘陸承安’掐在手裡的牧寒雲。
“......父親。”他低聲喊道。
景慈:“......小景。”
景尚垂眉耷目:“爸。”
整個牧家燈火通明,但離門口尚遠,那些輝煌的光線沒辦法照亮牧家大門前的幾個人。這讓身著制服的牧寒雲更顯得冷硬和不近人情。
晦暗的路燈映在他似笑非笑的臉上。他掐著貓,貓已經快窒息,陸承安要沖過去奪貓,景尚死死地拽著他,只讓他待在自己身後。
“小景,你喜歡貓啊?”牧寒雲問,音裡有笑。在小貓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緩緩張嘴瀕臨死亡的時候,他大手猛地張開任意貓砸落在地上,好像摸了什麼髒東西把手套褪掉扔了。
他表情一收:“景尚,所以是你動手還是我動手。”
剛落到地上的‘陸承安’肺腑間還沒吸入幾口新鮮空氣沒有反應過來情況,只是一位地奓毛哈氣,它在瘋狂地自保。而被景尚死死拽住手腕的陸承安也沒反應過來什麼情況,他只知道在牧寒雲那句話還沒消失的瞬間,貓就從他眼前飛至半空。
悽厲的慘叫只響起一聲便戛然而止,應該是那一腳太狠。狠到沒有任何生還可能,狠到讓貓當場死亡。
陸承安彷彿看了一場慢動作的拋物線回放,不然他為什麼覺得‘陸承安’只是在玩兒,像平常那樣被景尚拋來拋去地扔陸承安還罵他幼稚的時候呢。
等真實的世界再次席捲包裹住他時,‘陸承安’已經口吐鮮血靜靜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它的身下全是鮮血。
陸承安很輕地眨了眨眼睛。
他沒有不可置信,也沒有大喊大叫,更沒有憤怒地揮起拳頭狠狠地砸景尚的臉。相反,陸承安好像早就知道這一天的到來與發生,只是早和晚的區別而已。
他神色麻木,恍惚地後退半步,遠離眼前的這一家瘋子。
“景尚,你記不記得......你說他像我。”陸承安離開腳下屬於牧家的每寸土地,說道,“你殺了陸承安。”
“......你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