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靈魂的告別
澪已經昏迷多久了?一個月?兩個月?還是四個月?總之,時間久到炭治郎、宇髓天元以及其他人都已經完全康複了,即便如此,對任何人來說,這段時間也實在是太長了,這絕對不是個好兆頭。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在澪恢複的這段時間裡,每個人至少都來看望過他一次,根據來探望的人不同,他們要麼會跟澪講講自己當天的經歷,要麼就只是靜靜地陪在他身邊,有時甚至會在等待澪醒來的過程中打個盹,但在這段時間裡,澪始終沒有醒來。
每次有人來探望,澪都靜靜地躺著,除了輕柔的呼吸外一動不動,由於失血過多,他的面板變得異常蒼白,毫無血色,而且,盡管他一直在昏睡,可黑眼圈似乎也沒有消退的跡象,他看上去幾乎就像永遠沉睡了一樣。
在蝴蝶忍的照料下,澪的傷疤癒合速度比一般的劍士要快,但這並不能排除他存在內出血和內傷的可能性,澪的身上確實留下了一些淡淡的傷疤痕跡,宇髓天元來探望的時候,總會用指尖輕輕地撫摸這些傷疤。
然而,不管澪恢複得有多好、多快,他就是一直沒有醒來,甚至在睡夢中都沒有絲毫的動彈,他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臉上除了平靜之外沒有任何其他表情,這幾乎讓人感到不安。
在所有人當中,蝴蝶忍的感受最為清楚,她幾乎每天都要來看望澪,檢查他的情況。每次外出執行任務時,她總是忍不住過度擔心,生怕自己不在的時候,澪會出什麼事,她的焦慮程度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高。
蝴蝶忍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個人了,她已經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姐姐,還失去了許多曾在她手下工作的女孩,她見過太多的死亡,這次她一定要阻止悲劇再次發生。
曾經,蝴蝶忍沒能救下自己的父母,沒能救下姐姐,也沒能救下那些在她手下工作的女孩,但這次她一定要救下澪,哪怕這是她生命中做的最後一件事,澪對她來說是特別的,或許是天賦或許是他的真誠,與澪接觸的人會不自然的被他的真善打動,想要與他親近。
澪總是在大家需要的時候出現,而對蝴蝶忍,他更是格外關照,他住在蝴蝶忍的宅邸裡,不像其他劍士那樣要求很多,還經常幫忙做很多事情,無論是製作毒藥,還是提供醫療護理方面,澪總是會幫蝴蝶忍的忙。
蝴蝶忍希望澪能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無論是作為朋友、夥伴,還是愛人,她都不在乎,只要澪在她身邊,她就很開心,和澪在一起的時候,她是真的開心,而不再是用笑容來掩蓋內心的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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錆兔出現在澪的床邊,此時澪正在床上沉睡著,錆兔雖然顯形了,但他的身體仍有部分是半透明的,彷彿他正像雪花一樣漸漸消逝。
錆兔忍不住眼眶濕潤,他坐在床邊,輕輕地握住澪的手,他努力抑制著啜泣,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有一段時間了,澪是第一個讓錆兔感受到愛是什麼滋味的人——在這種情況下,是愛某個人的滋味,澪讓錆兔明白,生活中並非所有事情都像看起來那麼糟糕,因為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很可怕,那澪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對不起,澪,” 錆兔輕聲說道,將額頭貼在澪的手背上,“我……我沒能保護好你,我……沒能幫到你,我真的很抱歉,要是我再強大一些,要是我還是人類,我一定會把你從這悲慘的命運中拯救出來,對不起……”
錆兔哭了起來,他那虛幻的淚水滴落在澪冰冷的手臂上,澪的身體很冰冷,甚至比身為幽靈的錆兔自己還要冷,錆兔知道這是為什麼。
盡管幽靈能賦予宿主更強的能力,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會讓宿主變得越來越冷,宿主的體溫會持續下降,直到患上體溫過低症,然後在類似極地的寒冷中慢慢死去,這種寒冷通常只會影響宿主的身體核心部位,但一旦開始冷卻面板,就意味著幽靈該離開了。
錆兔還不想離開澪,他想陪在澪身邊,照顧他,無論如何都要做他到最後一刻的夥伴,但命運另有安排,雖然錆兔想和澪在一起,可他也不想再看到澪遭受寒冷的折磨。
錆兔閉上眼睛,將額頭抵在澪的額頭上,“我真的很抱歉……澪……” 他喃喃說道,“我愛你,我們會在另一個世界相見的。”
錆兔輕輕地吻了吻澪幾乎泛白的嘴唇,這個吻很輕,幾乎只是匆匆一啄,一滴淚水從錆兔的臉頰滑落,他本就料到澪不會回應這個吻,但心裡還是很痛,他稍微握緊了一下澪的手。
錆兔能感覺到自己正漸漸從有形變得無形,但他的嘴唇仍貼在澪的唇上,一直到他完全消失,在他的身體其他部分都消散之前,他的手是最後消失的。
澪無意識地輕輕嘆了口氣,他的面板上恢複了一點血色,嘴唇上的白色也淡了一些,然而,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後繼續安靜地、一動不動地沉睡著,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夜深了,天氣很冷,對澪的身體來說幾乎到了凍人的程度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眉頭因不適而緊皺,不過他依然在沉睡,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會很快醒來。
過了一會兒,繼國緣一漸漸顯形,他的身體已經有一半開始消散了,臉上的神情比往常更加哀傷,繼國緣一想到自己即將要做的事,不禁感到萬分沮喪。
從澪旅程的一開始,繼國緣一就一直陪伴著他,他幫助澪度過了每一次的驚恐發作、每一次有輕生念頭的時刻、每一個露出淡淡微笑的瞬間、每一次的自我懷疑,以及所有的一切。然而現在,他卻要在明知澪最需要他的時候離開。
由於繼國緣一幽靈的寒意,澪的嘴唇又開始變得蒼白,他顫抖著,但他依然在沉睡,甚至都沒有睜開眼睛,去看看是什麼讓他突然感到寒冷。
繼國緣一跪了下來,將頭靠在澪的身旁,他情不自禁地又凝視了澪一會兒,想要把澪的模樣深深印在腦海裡,這樣當他再次見到澪時,就永遠不會忘記他。
“澪,我的心,我的靈魂,” 繼國緣一輕聲說道,“我見證了你最黑暗的日子,度過了你充滿恐懼的夜晚,從一開始我就陪伴著你,為你指引著每一個方向,我希望我能繼續這樣做,澪。”
“我希望我能像一個普通人那樣擁抱著你,像普通人那樣給你溫暖,像普通人那樣親吻你,每個夜晚我都希望,為了你,只為了你,我能成為一個普通人,我希望你知道我愛你,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對你的所有感情,我有那麼多的希望,但它們都沒能實現。”
繼國緣一帶著一絲哽咽,無聲地笑了笑,淚水從他的眼中湧出,“我希望我能留在你身邊,澪,我想和你在一起,做你的伴侶,做你的愛人,別無所求,但我不能,至少在這一世不能。”
“我親愛的澪,你是我的靈魂的一部分,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但恐怕現在要說再見了,謝謝你,非常感謝你,澪,謝謝你做你自己,還讓我愛上了你。”
“當我們轉世後,” 繼國緣一在澪的嘴唇上方輕聲說道,“我一定會好好愛你。”
繼國緣一輕輕地將嘴唇貼在澪的唇上,一個簡單而溫柔的吻,不多不少,他緊緊抓著床單,不敢分開,感覺到自己正漸漸消散,前往來世。
幾秒鐘後,繼國緣一消失了,一滴淚水留在了澪的臉頰上,這是繼國緣一留下的唯一帶有 “人性” 的東西,這滴淚水給澪帶來了一絲溫暖,讓這溫暖彌漫了他的全身。
蒼白的嘴唇又恢複了粉紅的顏色,面板也恢複了正常的色調,當然還是比以前要稍微蒼白一些,但澪看起來比幾分鐘前健康多了。
澪深深地嘆了口氣,身體也放鬆了下來,他感覺很溫暖,很舒適,但不知為何卻比以前更覺得孤單了,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想著要醒來,他安靜地睡著,呼吸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