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鬼祟祟地瞅了一眼上方藍忘機的臉,果然還是一派雲淡風輕,正專注地盯著天邊的月亮。
卻不知含光君不是要觀月影崇崇,只是心上人緊緊趴在他胸口他難以自持,不敢看他罷了!
更兼邊躲避邊自嘲:“撩撥我的人是不是喜歡我我卻不知,雅正端方的含光君對他魂牽夢縈,心醉神迷卻是不假。”
這時,似乎是小丈夫抱的年幼孩子醒了,奶聲奶氣地嘟噥了幾句,夫妻兩個連忙一起逗起了他。
逗了一陣過後,孩子又睡著了,二人又說起了村頭老墳被挖,懷疑是夷陵老祖所為。
魏無羨:“……”
這裡也能遇到抱怨他的?!
對自己和“挖墳”被捆綁在一起,除了無可奈何,魏無羨也別無他法了。
那小妻子又道:“只盼他曉得冤有頭,債有主。他要報仇雪恨,就去找那些修仙的報仇雪恨吧。可千萬別禍害咱們這樣的普通人家。”
她丈夫道:“這事誰又能說得準呢?他可是個六親不認的嗜血狂魔啊。他在岐山一口氣殺了三千多個人的時候,我還很小,但還記得,當年不只是那些修玄的仙人,連普通人家都怕他。”
魏無羨的笑容斂了起來。
他原本是饒有興味地聽著這對小夫妻閑閑碎碎地聊家常的,可忽然之間,他的頭似乎變得沉逾千斤,抬不起來,沒法去看藍忘機此刻臉上的神情。
藍忘機此時也是心頭沉重。他能感受到自那小夫妻二人提到夷陵老祖之後,魏無羨的興致慢慢低沉了下去,甚至身體也漸漸僵硬,不似方才剛撲上來是那般柔軟了。
不洗脫身上的罪名,魏無羨只能永遠生活在世人的踐踏侮謗之中,永不得翻身!
藍忘機心疼的幾乎無法呼吸,他想抱抱就臥在胸前的魏無羨,想拍拍他,親吻他的額頭,告訴他,別怕,有我。
可是,以什麼身份說這些話,做這些事呢?
他抬起手,在虛空裡僵了一下,終於是動也沒動,又原樣放了回去。
只能這樣靜靜的陪著他,任由他躺在自己身上。
就這樣,藍忘機一動不動,任由魏無羨躺在他身上。
躺一世都行。
不知過了多久,這對農家夫妻居然已經叫醒了孩子,把飯和菜都擺到了院子裡開始吃起晚飯來了。
魏無羨終於驚醒,心道:“這下可好。他們坐在院子裡吃了,現在突然鑽出去,豈不是要把他們嚇死?要麼一開始就不要躲起來,現在藏到草垛子後面偷聽了半天再出去,怎麼看怎麼可疑,怎麼想怎麼危險。”
正在此時,農舍之外忽然傳來一聲恐怖至極的咆哮!
院子裡的一家三口原本在有說有笑地夾菜吃飯,被這突如其來的非人咆哮嚇得碗都摔了一個,阿寶哭了起來。小丈夫道:“別怕!別怕!”
不光他們嚇到了,連藍忘機和魏無羨都微微一動。藍忘機終於用手撐起了身體,意欲起身。魏無羨原本也是以為有什麼妖魔鬼怪找上門來了,外邊那東西又咆哮了兩聲,他心中一動,立即把藍忘機又壓了回去,以口型道:“別動。”
藍忘機心頭疑惑,本來因為心疼魏無羨而暫時忘了的綺念也因他這一壓又再次泛起,但此時卻顧不上了。那咆哮之聲一聽就是極為兇殘的邪物,若是讓那農戶主人單獨去應付,非命喪黃泉不可。魏無羨卻又說了一次:“別動。”
院子裡,那小丈夫道:“你抱好阿寶,我出去看看是什麼東西!”
他把這對母子送進屋裡,關好了門,走到草垛邊拔了耙子,走出院子去。兩人這才得以脫身。
他們從另一邊翻出了土牆,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在稻草垛後趴了這麼久,藍忘機整潔的頭發和抹額上沾了不少細細的金色草杆,可他還是一派嚴肅,恍若未覺。魏無羨伸手幫他一根根摘掉,道:“走吧。”
藍忘機想到自己剛才幻想的為夫君整儀容的畫面,在心裡暗笑了自己兩聲,口中卻穩穩地道“為何。”
他問的是,為何不隨農戶主人去察看。那咆哮之聲一聽就是邪物,若是讓那農戶主人單獨去應付,怕是有危險。魏無羨卻道:“不必看了。是溫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