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忘機道:“兄長,你……”
藍曦臣道:“我卻記起金麟臺附近有一處地點是你很喜愛的,這些年你來過很多次。魏公子身受重傷,還未處理,你定是不捨他奔波太遠的,所以我便過來看看。”
藍忘機又被藍曦臣猜中心思,羞紅了耳朵,沒再說話。
二人沉默良久,藍曦臣道:“忘機,你打算如何?”
藍忘機沒有回答。
藍曦臣又道:“你真的要放棄一切嗎?”
藍忘機抬頭,深深的看向藍曦臣,道:“兄長,我現在有一切嗎?”他深吸一口氣,彷彿是壓下了心中的波濤洶湧,接著道:“我曾經以為我擁有的一切很重要,直到魏嬰死了,我才知道,我什麼都沒有。浮華世界,俗世虛名,不是一切。”
藍忘機頓了頓,低頭看了看懷中的魏無羨,那目光,好像是看到了世上最珍貴之物,接著道:“我會擁有更好的一切,請兄長成全!“
藍曦臣聽得心中五味雜陳,久久不語。
半晌,他才開口道:“那麼你現在想好要去哪裡了嗎?”
藍忘機愣住了。他還沒想過這個問題。
天下之大,容不下魏無羨。
他們能去哪呢?
他呆呆地看著魏無羨的臉,一時間沒了主意。
藍曦臣嘆了一口氣,道:“跟我一起回雲深不知處吧。”
藍忘機猛然抬起頭,目光全是掩飾不住的震驚,道:“兄長?!”
藍曦臣面目柔和,嘴角含笑,道:“我說過,雲深不知處永遠都是你們的家。有我在,他們不敢去雲深不知處要人,其他的我們回去再說,走吧。”
藍忘機待要說什麼,卻終歸是沒有說出口。說什麼呢,愧疚?感激?不想連累家族?
為了魏無羨,自己拋卻了俗世虛名,叛出了名門正派,眼見也是走上不歸路了。這天下之人,唯有兄長,永遠都不會放棄他。
而且此時,他能帶著魏無羨去哪呢,除了雲深不知處,除了他的兄長,如今這世上,又有誰能夠庇護他們?!
藍曦臣卻也沒給他猶豫的機會,話畢便上前扶起魏無羨,將他安置在藍忘機背上,帶上二人,一齊禦劍向雲深不知處去了。
靜室如今是不能住了,過往人人皆知含光君住在靜室,如今畢竟是有過之人,再明目張膽住在靜室,實是不便對外交代。
但藍忘機也沒想到藍曦臣竟會將自己居住的寒室讓給他和魏無羨居住。將他二人安置好後,藍曦臣便轉身離開,留他們單獨相處。
他本想將魏無羨安置在寒玉床上療傷,怎料魏無羨的身體靈力太低,此時受傷太重,卻是根本抵禦不住寒玉床的寒氣,只得作罷,將他安置在外間的塌上。
既已回了雲深不知處,細細處理過魏無羨的傷,藍忘機這便安心的在寒室住下了。每日裡什麼都不做,實則是什麼也做不下去,只一心照料魏無羨。
魏無羨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他夢到了年少時與藍忘機在暮溪山玄武洞合力斬殺妖獸,夢到了雲夢江氏如何覆滅,夢到了他是如何失去了金丹,被丟進亂葬崗,為了活命只能改為修習詭道術法。
而藍忘機,仍是對他修習邪道痛心疾首,在他修成之後第一次見面便疾言厲色的質問於他,還要帶他回雲深不知處。
當年,他第一次聽到這話時心裡只有憤怒和委屈!歷盡生死,嘗遍艱辛,他本以為二人至少也算是朋友,可是藍忘機甫一重逢便要將他帶回雲深不知處責罰!沒有問一句你到底怎麼了經歷了什麼,受過什麼委屈!
藍忘機為何就是這麼討厭他,不懂他!若不是無路可走,誰又想棄了劍道修什麼該死的詭道術法呢!
可現魏無羨不這樣想了,重生後這一個多月來,他與藍忘機朝夕相對,發覺原來藍忘機並不討厭自己,相反,還有點看重自己。
雖然他並不知道這種看重是不是自己以為的那種看重,可是,魏無羨卻知道,他願意和藍忘機回雲深不知處。
魏無羨在世上,再不是無處可依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