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熬過這一場盛宴。宴畢一時晚間,清談會第二日才正式開始,他們正待要向金光瑤告辭回客居,只見一人橫沖過來,撕心裂肺地道:“三哥!“
正是那一問三不知的清河聶氏家主聶懷桑。他不知又有何時要來哭這金麟臺,眼見一時半會說不清楚,金光瑤只得託了夫人秦愫送客。
秦愫向藍忘機施了一禮,道:“含光君,你好像很多年沒來過蘭陵參加清談會了,這次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望見諒。”
她嗓音軟糯,實在是個教人心生憐愛的美人。藍忘機頷首示意回禮。秦愫的目光又落到了魏無羨身上,猶豫片刻,小聲道:“那我失陪了。”便與侍女一起退席了。
魏無羨疑惑道:“這金麟臺上每個人看我的眼神都好奇怪啊,莫玄羽到底幹了什麼?□□當眾示愛?這有什麼了不起的,蘭陵金氏的人當真是沒見識。”
藍忘機聽他口無遮攔,胡說八道,搖了搖頭。
魏無羨道:“我去找個人探個話,含光君你幫我盯一下江澄,他不來找我是最好,萬一來了,你幫我擋一下。
藍忘機在心中盤算了一下,金麟臺上守備森嚴,魏無羨又是跟著他來的,雖則這莫玄羽在金麟臺上名聲不佳,但也不至於有人敢當眾為難他,魏無羨的安危當是無礙的。是以他溫聲道:“別走遠。”
魏無羨道:“行,走遠了就完事房裡見。”
藍忘機聽得皺了眉頭,魏無羨卻不管他願不願,徑直去了。
藍忘機目光在鬥妍廳內一陣搜尋,未見江晚吟。他心下不安,怕魏無羨在金麟臺胡亂走跑,又遇到了江晚吟,決定還是跟著魏無羨。
他暗暗尾隨魏無羨,一路上魏無羨四處張望,路過一個亭子是,一旁花圃的假山石裡突然冒出一個人,道:“喂!”
魏無羨停下腳步,轉過身,幽幽地道:“喂什麼喂,這麼沒禮貌,上次咱們分開的時候不是還親親熱熱的嗎,這次見面又這樣絕情。我傷心了。”
藍忘機身形隱在假山石裡,聽得魏無羨這樣輕浮浪子般的同他的外甥瘋言瘋語,眉頭都要抽痛了。
原來魏無羨正是要尋金淩套些話,二人正東拉西扯,這時,花園裡突然又躍出了幾個蘭陵金氏的少年。他們一見魏無羨便怒不可遏,叫嚷著要教訓他。
藍忘機躲在暗處卻也沒著急,魏無羨靈力雖低,身手卻還在,對付幾個不成才的少年當是綽綽有餘的。
果然,魏無羨都沒親自出手,只略略點撥了金淩一招,便將那些少年打了個屁滾尿流,落荒而逃了。
一路罵聲,金淩則在他們身後放聲狂笑,待他差不多笑夠了,魏無羨道:“這麼高興,第一次打贏?”
金淩道:“呸,單打獨鬥從來都是我贏的,但是這個金闡每次都找一大堆人來幫手,忒不要臉。”
他接著道:“喂,你怎麼會這招的?”
魏無羨毫無愧色地把責任甩給了藍忘機,道:“含光君教我的。”
對此金淩卻毫不懷疑,反正他都親眼見到藍忘機的抹額系在魏無羨手上了,只是嘀咕道:“他還教你這個?”
魏無羨彷彿是很驕傲一般,道:“教啊。”接著便又跟金淩信口胡沁,勸他趁年少想打誰便打誰,免得長大後想打也打不了了。
黑鍋俠藍忘機在隱在夜裡中聽到這一番歪理邪說,不由記起當年魏無羨便是這樣,瞎話張口就來,還能自圓其說,自成一派。就如今日這般,常常唬得他身邊的擁躉們瞠目結舌。是以藍忘機這鍋背的,不怒反喜,甚至還有點悲喜交加。
魏無羨說這番話的口氣,像極了一個孩童闖了禍,卻無所畏懼。只因他心中有所依仗,知道有人會給他撐腰,他根本不必害怕回家會被家人責罵批評,就活像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天真又囂張。
而這孩子般的魏無羨,早便隨著雲夢江氏的覆滅一同死去了。自那之後,藍忘機便再沒在魏無羨的臉上見過那簡單又熱烈的笑容了,就算是他笑得再開懷,藍忘機也總能看出他的眼睛裡掩飾不住的澀意。
如果可以,藍忘機願意把自己的全部都給他,只要能換回那個最初的簡單快樂又囂張的魏無羨。可唯獨這一點,若在從前,他是不可能做到的。
因為,魏無羨身邊,根本沒有他的位置。
就算是藍忘機想給,也得魏無羨想要才行。
而如今,他居然做到了,魏無羨在他的護佑之下,竟好似又變回了當初那個孩童。
上蒼憐憫他,不止將魏無羨又送回了他的身邊,給了他一個位置,還讓他終於有機會一償夙願,藍忘機只覺自己此刻已然別無所求,只盼時間永遠停留在當下,再也不要改變才好。
藍忘機正入神,那邊金淩卻道:“你莫非還對我小叔叔抱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