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羨道：“哦。”
他輕車熟路地蹭到上次偷酒的地方，掀開鋪在上面的席子，翻起木板，還在琢磨著：“上上次藍湛喝醉了的時候，老實回答過我，說他沒有偷喝過屋子裡的天子笑，那他藏這些天子笑幹什麼？不會是……專門留著給我喝的吧？嘿，我這人怎麼這麼不要臉哈哈哈……”
藍忘機被他聳動的肩膀吸引了注意力，道：“怎麼了。”
魏無羨回頭正色道：“沒怎麼，我高興。”
藍忘機沒再說什麼，低下頭，坐在書案邊，拿起了一本書。卻只能假裝讀書。
他現在一個字也看不下去。心裡不斷回放魏無羨這一早晨的舉動。
太不尋常了！
晨間在冷泉看他的眼神不同往日，不那麼坦蕩，不那麼肆無忌憚，甚至還有點羞澀和熱烈？這怎麼可能呢？
聯想到前幾日在客棧的那一眼，還有聽到抹額含義後的發狂，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藍忘機産生了很多不切實際的幻想。
方才魏無羨摸過的那隻兔子彷彿住進了他的心裡，毛絨絨暖洋洋，蹭到哪裡哪裡便掀起一陣漣漪。只癢倒還罷了，偏那隻兔子還帶了利爪，時不時的伸出來在他心裡狠狠的撓上一下，使他疼的一陣顫慄。
一會癢，一會疼，一時開懷，一時卻又痛苦的不能呼吸，直把藍忘機折磨的心神憔悴。他只覺除了魏無羨離世的那幾年，他的人生便再沒這麼無可奈何過。
然而這種感覺卻又讓人慾罷不能，彷彿越催人心肝便越令人上癮，每一輪心癢難耐又顫慄心悸過後都有一種細小電流滑過全身後的通泰之感，彷彿每一個毛孔都炸開了，新生了。
他甚至有點期待這種感受來的更強烈一點了。
那邊魏無羨開啟了一壇天子笑，提起來仰頭一喝，登時“噗”的噴了出來。
藍忘機正出神呢，沒留意魏無羨的動作，聽到這一聲陡然回神。他一下子放下了書卷，道：“又怎麼了。”
魏無羨擺手道：“沒事！沒事沒事！”
他一面說著沒事，一面把這只壇子放了回去，滿臉晦氣地換了另一壇。
藍忘機心頭的疑問更甚了，他仔細思索，感覺魏無羨自被自己喊破身份以來，的確是一日比一日不正常了！
未幾，他又搖了搖頭，暗自苦笑了一聲，心道：“到底不正常的是誰？“
雲深不之處這幾天的日子簡直像是一場美夢。
藍忘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日日無所事事。魏無羨知道藍啟仁不喜修夷陵老祖邪術之人，此時又不敢挑明身份光明正大的上山下河的混鬧，只得日日憋在靜室與藍忘機朝夕相對。
一個假裝看書，一個飲酒作樂。偶爾眼神相交，有時互相答話，多數沉默以對。
除了每日去藍啟仁處探病要遭些冷眼，還有夜夜需泡冷泉之外，對於藍忘機來說，這樣的日子簡直是神仙一般。
他少年時幻想的將魏無羨帶回雲深不之處藏起來，如今仔細回想，盼的也不過就是這樣寧靜和緩的朝朝暮暮。
這就是他想要的人間煙火。
這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平凡的幸福。
只可惜，金麟臺百家清談盛會之期，轉眼即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