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一個事……”白琛遲疑了一下，“你們開啟保溫箱時有沒有檢查過保溫箱是否被人開啟過？”
“你想說什麼？”步晚清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麼不對勁，他下令暫時停止對血清的送檢流程，“你發現了什麼嗎？”
“這個心髒和我當時切下的心髒年齡有點不對。”白琛也知道這個概念實在太模糊，他嘗試著組織新的語言來與步晚清解釋，“呃就是這個心髒我是從以為六十歲的老人身上切下來的，但這個心髒明顯不太像……你能理解嗎？”
“簡單來說，你的意思就是這個心髒是假的？”已經提前做過檢測的步晚清的大腦裡突然冒出一種不可能的猜測，“但是我已經檢測過了。”
“我知道，但是……算了就這樣吧，我覺得這心髒有可能是克隆的。”白琛放棄了與步晚清糾結這個問題，俗話說隔行如隔山，更別提兩人對彼此都沒有信任的情況。
“克隆的會影響研究嗎？”步晚清不太瞭解這一塊兒，於是他多問了一嘴。
“有可能，畢竟現在關於器官克隆的原理還是基於基因層面的3d列印，如果列印材料在列印的過程中出現了基因突變等情況就可能會對實驗結果産生影響。”白琛也不太確定，這些話也是伊裡斯特在之前案件裡和他說的，他的專業並不涉及這個領域。
步晚清沉默了一會兒，現在在將心髒送檢肯定已經來不及了，但比起這個步晚清更在意的是如果這枚心髒是假的，那真的在哪裡？
這枚心髒從被取出的那一刻起就被裝在野火特製的保溫箱內。除了步晚清以外，應該沒有人可以將內裡的那個單向鎖扣開啟，更何況這枚心髒還是他專門帶領人去擷取的，不可能會出現中途被人調換的情況。
但畢竟這也只是白琛的個人猜測，於是步晚清只是留了心眼，並未多想，在將白琛送走後他便趕緊送往臨床機構進行審批，為伊裡斯特去爭取更多的時間。
交完審批資料時，已然是下午五點半。
冰冷而又悲慘的落日殘陽打在步晚清的半邊臉頰，襯得他眼下的黑眼圈越發明顯，他其實已經很累了，但眼下的變數太多，他也來不及在休息上浪費時間，於是他又開啟一罐罐裝咖啡強吞下肚，逼迫著自己繼續向下一個地方前行。
這幾日元宇宙的情況已經愈發嚴重，而伊裡斯特所提供的爬蟲卻又因為防火牆的更新而被攔截，這便大大的為步晚清的暗中控制增加了難度。
他到底是為什麼要一個人趟入這攤渾水啊？
誰能懂一個人打兩份工還要瞞著一個老闆的痛苦啊！！
如果這世界上有時光機，步晚清一定要退回到戳穿伊裡斯特偽裝的那一天，他肯定不會在用林暘作為條件去威脅這個男人。
誰知道這個男人從一開始的計劃就是談一個月就分手然後去送死啊？
在董寧案件被轉移到伊裡斯特手上的第二天，步晚清便懷著疑惑與證據去本部辦公室去找伊裡斯特。
當時的伊裡斯特神情並不驚訝，甚至算得上平淡，他領著步晚清從辦公室轉到隔壁的小會議室，在開啟遮蔽儀後開始向步晚清坦明身份。
確認彼此身份後的伊裡斯特將賬號以及他的計劃向步晚清全盤托出，這一刻步晚清才發現自己還是大意了，他千算萬算算過他是簡淩算過他是毒蛇第二席算過他是bishop算過他與黃金病毒有關，偏偏沒算到這人從一開始就沒妄想過與林暘在一起一輩子。
“你別這樣。”伊裡斯特看出了他眼底的無奈，他放下手中在畫計劃表的碳素筆目視著步晚清，說：“比起我個人的幸福，我更希望林暘可以幸福。”
“你以為你死了他就能活下去嗎？”步晚清反問，“你知道他手上那道足有十厘米長的傷疤嗎？”
伊裡斯特平靜地說：“我知道，他說他不小心劃的。”
“這種話你也信？”步晚清抬高了聲音，“那麼深的口子隨便劃的，你劃一個給我看看？”
步晚清抬起了自己的手，在自己的手腕上向伊裡斯特比劃道：“那條傷疤是他想要去地下找你自殺未遂所留下的傷。”
“你知道他這道傷縫了幾針嗎，足足五針，縫好了又被他用短刀挑開，來來回回好幾次，最後是董默寧和我沒辦法了才想辦法給他送到精神病院關了半年後他才放棄了這個想法，你以為這一次你再死，他還能‘幸福’地活下去？”
“那你給我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啊？”伊裡斯特被他這麼一說也不自知地紅了眼尾，“換作是你你想要怎麼解決？”
伊裡斯特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他也抬高了語氣自顧自地說：“或許你會說，你想要的聯絡人現在已經找到，你只要找一個合適的藉口離開他就好了。可是步晚清，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利用knight去接近king，也不應該簽下那封任調書下來，更不應該出現在他的世界裡企圖接近他。人類都是自私的，而被人類製造的我也不能免俗，所以我也想在真正死亡前在偷一點不屬於我的東西走。”
“我承認我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小偷，我在黑暗之地覷覦那份不屬於我的溫暖已經很久，所以哪怕他不原諒我，也讓我在死前偷一點帶走吧。”
空曠的會議室裡長久沒有回聲，唯留兩位立場不同的男人彼此對坐，彼此的目光都落在了彼此身上，但誰都看不懂對方。
未開燈的會議室逐漸被黑暗籠罩，坐在靠門一側的伊裡斯特身影也逐漸隱入深夜裡，而坐在靠窗一側的步晚清卻被身後逐漸點亮的萬家燈火而照亮。
道不同，不相為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