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有人在做夢,而這裡也不是他的家。
伊裡斯特將那柄短刀握在手心,幾乎是下意識一般,他再一次握著那把刀向自己的手腕割去。
可這次他放棄了,因為那位曾在無數個絕望的夜晚來向他跑來抱著他說我在的男孩已經不在這裡,唯有伊裡斯特一人被困在了那段回不去的時光。
其實那麼多年易然都猜錯了,伊裡斯特能擁有感情並不是因為當年易得所寫的程式碼有多麼完備,也不是因為被埋在他大腦裡的ai有多麼先進,僅僅就是因為在那最黑暗絕望的十年裡,有一個髒兮兮的男孩闖入了他的人生。
連話都說不利索的年紀,他一次又一次地在夜裡奪走簡淩手上的短刀藏到他暫時休息的客房裡,用他那小小的手臂環抱著絕望的簡淩,堅韌而又溫柔地同他說:“沒事的有我在。”
在那一刻他不再是實驗體“y6019”,他叫簡淩,是一個被林暘愛著的“人”。
易德賜予了他名字與知識,但林暘卻賦予給他生命。
興許林暘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簡淩是一座由林暘的愛澆灌而成的神祠,神祠裡只供了一位神明,它的名字叫林暘。
同時間,樓上。
在伊裡斯特鎖門離開的那一刻,林暘將壓在舌下的那一枚白色解藥用舌尖挑起翻上來咬碎。
伊裡斯特下的是普通的迷藥,但林暘接受過相應的訓練,縱使伊裡斯特下的量極猛,反應在他身上的也只有四肢麻痺而已。
由於解藥藥性過猛的原因,他在起床的那一刻頭部出現了明顯的昏沉脹痛,但這些不重要,眼下重要的是伊裡斯特的行蹤。
前幾日偷埋在伊裡斯特手機裡的追蹤器終於在這一刻發揮了用處,林暘開啟手機,卻意外地發現伊裡斯特並沒有帶手機出門。
無奈的他只好點開伊裡斯特的微信,他質問的話語被全數宣洩在對話方塊裡,但糾結許久,也只是把那些話語刪除。
現在不是時候。
伊裡斯特身後的謎底還未結清,而林暘身上卻又背負了太多,這段本就荒唐的感情,還是讓他保持在他可控的位置比較好。
林暘開啟攝像頭看了一眼廚房,果不其然,桌上依舊是一片狼藉,伊裡斯特本就是生活笨蛋,更別提讓他去收殘局了。
但,伊裡斯特還回來嗎?
在相識的這段日子裡,林暘發現伊裡斯特這個人就像無根的野草一般,哪裡有風他便往哪裡走,天地之大他四海為家。
哪怕在對待自己的兄弟易然上,他也依舊保持這樣的態度——你可以囚禁我,但我一定會跑。
他擁有深不見底的財力,對他而言房産,車子,甚至於身份,都是他隨時可以拋棄的東西。
但,有些東西在來到這裡後又發生了改變。
伊裡斯特總會用懷唸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地掃過這間屋子,彷彿每一次睜眼閉眼,都是他將這間屋子刻進大腦裡的過程。
包括與自己相擁親吻時屈起的手指。
伊裡斯特總會在被吻的缺氧時無意識地屈起手指將他纂在手心,生怕睜眼時便在也見不到林暘一般。
林暘身上彷彿有一根線,將這無家之人牽在了手裡,他一動,那人便會帶著繾綣的眼神望著他,並降下一個意味不明的吻。
可為什麼是林暘?
一切的邏輯問題又停留在了伊裡斯特穿過重重人海來下城區尋他的問題上,為什麼不是易然,不是步晚清,不是董默寧,偏偏是林暘?
他和伊裡斯特這人向來沒有接觸,為何伊裡斯特又會在方才稱呼他為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