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林暘並不是覺淺的人，可當伊裡斯特那沉重的腳步裹挾著指紋解鎖的聲音從樓梯間傳來時，他竟兀的從夢中驚醒。
林暘一時間有些分不清夢境和顯示了，他火速翻下床隨手從門口的衣架上摸了一件羽絨服囫圇地披在肩上，開啟門朝樓道裡望去。
伊裡斯特粉色的羽絨服上還沾著些許白雪，他錯愕臉上卻布滿了驚喜：“這麼晚了，還不睡？”
“做噩夢被吵醒了。”林暘在那一瞬間也發覺自己有些莽撞了，亂糟糟的頭發遮住了他那雙因為得不到答案而布滿了紅血絲的眼睛，他嚥了口口水俯視著伊裡斯特，幹澀地說：“你……”
“你需要睡眠。”伊裡斯特打斷了他的話，他輕嘆了口氣，像哄小孩一般走到了林暘的跟前替他拉起那快要落在地上的羽絨服，溫柔地說：“眼睛好紅，是好幾天沒好好睡覺嗎？”
林暘不知所措地搖搖頭。
當懷疑的種子被埋下的那一刻起，伊裡斯特的一舉一動彷彿都被掛上了簡淩地模樣，林暘搭上了伊裡斯特的手，而懷疑和悲傷的目光卻幾乎快要將伊裡斯特看穿，他說：“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伊裡斯特沒有抽走自己的手，反而是平視著林暘，將那份目光以平淡駁回，“你嗓子也好啞，不會是感冒了吧？”
林暘不說話。
“算了，你想得知的答案我可以給你，但現在不是時候，我需要你帶著一份代價來先知拍賣會上找我，到那時我會告訴你我的身份。”伊裡斯特真是被林暘那雙握著自己的手給燙到了，此刻的他趕忙趁著林暘思考的那一秒抽回自己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逃回了自己的宿舍。
如上一次離別一樣，伊裡斯特在一度地把林暘留在了這空無一人的走廊，只留一扇冷冰冰地門與他面面相覷。
伊裡斯特是一個很善於逃避問題的人，林暘心想。
一切涉及個人感情的問題都會被伊裡斯特以冷暴力對待，他冷漠地借用一份死物，堵住了那渴望真相的林暘。
而恰巧這一點也和簡淩一樣。
在林暘心裡那張關於伊裡斯特和簡淩的對比冊上，他又替伊裡斯特加上了一分。
此刻的他既期待著那本冊子上的分數加到滿分，卻又希望那本冊子的分數最終為零。
伊裡斯特和簡淩的背後是林暘摸不清的萬丈深淵，他怕稍走錯一步，最終使得幾代人的努力全數毀為一旦，畢竟他不僅僅只是一個下城區特安部副部長，更是野火的king。
走廊裡的聲控燈熄了，林暘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自己的屋裡，卻再也睡不著。
今夜，又是一個不眠夜。
·
下城區的特安部最近沒什麼伊裡斯特可以參與的專案，因此伊裡斯特便把自己關在宿舍裡，抱著下城區的紙質案件一頁頁地翻閱。
其實他也可以選擇去檔案館裡查的，只是他有些心虛，不願出宿舍。
不過更多的是他怕再度撞上林暘那雙充滿懷疑的眼睛。
高強度的用眼在因為天黑的緣故越發地痠痛，伊裡斯特沒法只好摘下了自己的眼鏡，從雜亂的桌上翻出眼藥水滴在自己幹澀的眼睛裡。
透明的藥水隨著他閉眼的那一刻從臉頰滑過，在他的臉上兩條似是淚痕的水跡，隨後他光著腳站起來有些蹣跚地扶著牆面從工作臺離開，在被黑暗籠罩的冰箱裡拿了一份速食牛肉沙拉。
這是他囤的最後一份速食，是時候該出去採購食物了。
昏暗的房間裡只有那扇微弱的黃色護眼燈作為光源，伊裡斯特也不開燈，他只是藉著那點微光麻木地坐在沙發上，雙目無神地向著那從未開啟的投影幕布出神。
根據這幾日對下城區檔案的整理來看，他基本可以確認十年前的那一場“1009行動”的確與野火有關，只是這其間仍未找到的那兩具野火指揮官屍體卻總給伊裡斯特一種隱約的不安感。
“1009行動”本質上是特安部聯合軍方對下城區民間武裝組織的聯合圍剿行動，該行動由於犧牲人數過高，再加上隱秘性極強，因此在人員流動性極強的下城區特安部知道人也寥寥無幾。
該行動長達64天，其間大大小小打擊了二十多個民間組織，併成功抓獲涉及人員一千零五人，而這中間仍然還未完全掃清的唯有野火一個組織。
究竟是什麼原因下城區特安部的檔案裡要特意將這兩具未找到的屍體的名字隱去？
想到這裡時，伊裡斯特卻發現碗裡的沙拉居然已經吃完了，他有些遺憾地將這部分思考從大腦處暫時關閉，決定去最近的超市購買一批速食。
大抵是年過後的原因，下城區的超市物價又翻了幾番，伊裡斯特又特意選了幾箱他常吃的沙拉和草莓果醬，順便帶了幾袋速凍餃子湯圓以及蓋飯，拿著配貨條在收銀臺等待工作人員為他送貨。
興許是下城區的超市鮮有按箱囤貨並且要求送貨上門的，往日在上城區只需要十來分鐘就可以搞定的服務居然耗了伊裡斯特半來個小時，但好在伊裡斯特並不著急，於是便在服務臺要了份草莓味冰淇淋一邊吃一邊等。
等著等著，他在收銀臺處瞧見了幾束開的甚好的向日葵，他向來喜歡向日葵，便去收銀臺又將他們買了下來。
然而讓伊裡斯特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在另一個視窗看見了選了一大筐打折蔬菜和肉類的林暘。
“謝謝惠顧，歡迎下次光臨。”女人將從機子裡沙沙跑出的小票撕斷，又驚又喜地偷偷大量這眼前這位不惜用自己一個月工資來買兩束鮮花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