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好心情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為他派去天界的探子傳來信箋,那個唯一值得他忌憚的曦和帝君竟然在出關之後留了一名小仙在上清天。
明明有藥王,卻要留那名小仙替他熬藥安養。
這倒不是什麼大事,重要的是,那名小仙,是朝露。
“沒想到長著一張冰清玉潔的臉,卻是想著去勾搭神祗,小朝兒的野心還真大啊,你說是不是?“
手中端著的酒盞被他笑著捏碎,眼裡原本暗淡下去的血瞳慢慢顯露回來,底下跪倒一片,戰戰兢兢地承受魔尊的怒意。
而他那最後那一句,雖是說出來,卻也無人敢接話,也不知該如何接話,只有識海深處那被劇烈疼痛弄醒的殘魂,明白他的含沙射影。
比起顧白夜那莫名的怒意,殘魂卻顯得冷靜多了,他甚至還有興致笑著試探一句[怎麼,你不高興?你憑什麼不高興?你又算什麼?]
[你找死!]這一激,卻是惹怒了本在隱忍邊緣的顧白夜,一道道雷擊打在那殘魂身上,雖然不能讓他魂飛魄散,卻能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抽筋拔骨,莫過於此。
[你最好不要承認....唔...你喜...喜歡阿朝...以阿朝的性子....啊....便是海枯石爛,斗轉星移,也不會...唔...絕對不會,喜歡你這種怪物的!]
哪怕每說一個字都如同被刀片割過,聲線漸漸沙啞虛弱的不像話,但他卻還是堅持要說下去,因為他知道,這個佔據他身體的怪物,內心因為他的阿朝有所波動。
[像你這種怪物,便是披著一張人皮,心也是臭的,如果你不是我,你以為,阿朝會多看你一眼嗎?真可憐....唔....你這種怪物,永遠都不配得到真心,更沒有資格被喜歡的人喜歡,哈哈哈....]
話到最後,不知想到什麼,竟是流著淚笑了起來,只是面容卻萬般苦澀,形如枯槁。
沒有什麼比即將擁有又永遠失去要來得痛苦了,他的阿朝,他心心念唸的小姑娘,此生,恐怕都無法再替她在髮髻處簪上一朵鳶尾花了。
他記得,她最喜愛的,便是那純白色的鳶尾花了,原本,他們說好了,等他從玄天秘境中回來時,她會攜花靜候,然後牽上彼此的手,走上一段不長不短的路。
他說,她聽,一切本該那麼美好。
卻也因為太過美好,終究像花一樣容易凋謝,衰敗,他不但沒有做到答應她的事情,還無力地任由一個披著他皮囊的怪物,一次次地去傷害她。
那個他都捨不得弄哭的寶貝,在這個怪物的算計下,流下不止一次的淚水,每一次,都彷彿透過虛空砸進了他所剩無幾的殘魂中,讓他痛到窒息。
沒有什麼比想要呵護,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被傷害要來的撕心裂肺了。
他什麼都做不了,就因為玄天秘境的一念之差,其實他想的是變強之後便能打敗那妖獸,只有這樣,他才能守著約定回到阿朝的身邊。
卻不知,那一場契約,是與魔鬼的交易,那人從一開始便想好了奪舍,只是掐著他的軟肋,哄騙他,讓他心甘情願地獻出一切。
若非最後他突然察覺不對,拼盡全力保下了這一縷殘魂與他分庭抗爭,恐怕這世上,便再也沒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