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做了一個夢,一個讓她捨不得清醒的夢。
夢裡,她好似又回到了還是一顆小露珠的時候,懶洋洋地滾著圓潤的身子窩在阿雪的葉子上逗他笑。
聽著他無奈又縱容地配合她笑出聲,卻細緻入微地抬起另一片葉子給她遮擋陽光,小心著護著她別他身上掉下去。
“阿雪,你為什麼要叫我朝朝啊。”她卻沒心沒肺地蹦躂起來,饒有興趣地問著今日份的好奇。
出乎意外的,這一次阿雪卻沒有很快回答自己的問題,而是認真地沉思片刻,這才輕笑著回道“因為凡人有一句話叫做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所以我想著,如果有兩個朝的話,我家朝朝是不是就會幸運多一點。”
“這樣啊,那朝朝把一個朝分給阿雪,那阿雪也就可以同樣歲歲有今朝了。”
彼時心智剛開,還是一片懵懂的純粹,只想著把好的都分享給最親的人,而聽著她如此幼稚話語的人,卻也縱容地笑著道“好,那以後,就叫朝雪好不好?”
“好。”
她笑的開朗,卻不知道,在凡人那,其實朝朝也可以有另一種解釋。
比如說...
浮世三千,吾愛有三,日月與卿,日為朝,月為暮,卿為....朝朝暮暮。
我的小傻子,永遠不知道才好。
白霧中,顯得虛幻縹緲的青色身影在窺探到夢境中女子的回憶時,茶褐色的眸中隱隱有幾分苦澀的餘味在迴盪。
將點著面前白玉床上人兒眉心處的手指收回來,規矩地放在一旁,卻又忍不住貪戀地再多看她幾眼。
眸中有一抹水色迅速劃過,他柔聲喚她。
“朝朝。”
“朝朝...”
夢中夢,境中境,在自己想要的‘世界’中,朝露與阿雪一起化形,快樂高興地在滿是落英繽紛的天地間嬉笑玩鬧。
可是突然間,阿雪消失了,鳥語花香,恍若仙境的世界像一片破碎的鏡子,崩塌的同時,將她帶入裂縫之中,她下意識地喚著阿雪,卻發現眼前的一切都變了。
無塵宗內,她看到嵐靈兒帶人去欺負阿雪,她看到阿雪抵抗不住被他們抓走,她看到嵐靈兒在暗牢中折磨阿雪,在他快要承受不住的時候,讓人掏了他的內丹,她看到,失去內丹的阿雪變回原形,被人不屑地踩了一腳,隨意拋之溝中。
她想要救他,她想要哭喊,她想...
可是她想要再多,卻只能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眼睜睜地目睹這一切發生,卻無能為力。
心臟好似被放在鍋裡油炸煎煮過一般,隨意一捏,便能碎成一片灰燼,她捂著突然抽痛起來的腦袋,沒有發現世界重新崩塌。
一切又重新陷入到支離破碎的黑暗之中,她卻再沒有力氣去拼命。
任由著自己墮落,無能,懦弱至極。
可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畔炸響,彷彿穿越了整個時空,捅破了那面虛無的鏡子,將躲在鏡子背面,最黑暗角落裡的自己一點點拉了出來。
她的眼裡慢慢溢位了光亮。
因為她認出了聲音的主人是阿雪。
“阿雪?”
是阿雪!
“阿雪。”
你在哪裡?
“朝朝,快醒來,別睡了,小懶豬,太陽都快曬屁股了。”
空中那道聲音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消逝,朝露急的起身追逐,卻又不知道那道聲音的主人在哪裡,只能憑著感覺去奔跑,想更離的更近一點。
“阿雪,別走,別走!”睡夢中的囈語,眉眼間一片掙扎之色,似乎在擺脫些什麼東西,很是難受。
男子抬手試圖撫平她眉頭,嗓音越發溫柔地喚著,像是在哄一個迷了路,不知如何歸家的孩童。
“朝朝乖,不要怕,阿雪....哥哥在這裡。”他說著,像是終於控制不住般,小心翼翼地將她半抱在懷裡,如同對待一塊易碎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