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
等到了勝利小賣部,穆夏先一步進門,毫不客氣地坐在收銀桌裡面的椅子上。陳青洲被搶了位置,也沒急著拉塑膠凳子坐下,而是站著拍牛仔褲上的雨。
穆夏又開口跟他要東西:“你這有紙巾嗎?”
陳青洲揚了下腦袋:“左邊。”
穆夏轉身一看,桌子上放著一筒卷紙,直接撕下來半米長,再折起來,彎下腰擦鞋上的水。
陳青洲看她這麼浪費,非要開口嗆她一句,裝出副吝嗇樣:“扯這麼長就為了擦鞋,我還以為你要上吊。”
穆夏假裝聽不出他的嘲諷,笑著接話:“別這麼計較,我這雙鞋不知道夠買多少你這卷手紙,你怎麼分不清輕重呢?”
陳青洲聽她故意用“計較”這個詞,生怕她繼續提剛剛雨中的話題,幸虧她沒說。他默不作聲地看著她擦腳踩著的那雙鞋,在他眼中不過就是雙拖鞋,價值不應該超過五十塊,可他也不傻,五十塊的東西肯定不該出現在穆夏身上。
他就是隨口問了句,連好奇都算不上:“你這雙鞋很貴麼?”
“這雙呀?”穆夏簡略地擦了兩下,並非精細的呵護,已經坐起了身,把沾上雨水的紙巾揉成團,“這雙不貴,但我喜歡。”
經陳青洲這麼一問,穆夏也不禁回想起買這雙鞋的光景,她恰好記得。去年夏天她腦子一熱跟著畫室出去寫生,結果去了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住宿環境也差,她實在是堅持不到結束,自己收拾行李就先走了,心情差了好些天。
方約翰就大方了那麼一次,叫她出去逛街,刷他的卡,穆夏一眼看中了這雙鞋,穿腳上就走了。後來又颳了方約翰多少油水、買了多少東西,她都不記得了,只記得這雙鞋。
陳青洲哪裡知道這些,穆夏也沒說,他把塑膠凳子挪到身邊,和她隔著張收銀桌對坐著,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穆夏好奇地坐在那兒亂翻,陳青洲叫她別亂動也沒用,還是被她從抽屜裡拿出了個本子,並非記賬本,而是那個專門給陳奶奶寫了商品價格的本子。
穆夏並非第一次看到他的筆跡,這下倒是確定那天塞在可樂瓶裡的字條是他親手寫的了,感慨道:“你這字寫的不錯的呀,是你寫的吧?”
不是他寫的還能是誰寫的?陳青洲的語氣有些陰陽怪氣:“不像沒文化的人的字是吧?”
“我可沒說,我爸初中都沒讀完,字比我好看多了,真不公平,前陣子還開始練毛筆字了。”
“什麼好處都叫你佔了,才不公平。”
這話倒是沒法反駁,穆夏冷哼一聲,又找了支筆,翻開嶄新的一頁就要往上畫。
陳青洲本想制止她,沒別的,就是想跟她對著幹,像是排解心中的煩悶:“你別亂畫。”
“摳死你了。”
說著她已經落筆了,陳青洲也沒真出手攔她。這會兒外面下著雨,沒人來超市買東西,店裡就他們兩個,安安靜靜的,甚至聽得到中性筆在本子上走線的沙沙聲。
不知道過了幾分鐘,她忽然停下了筆,拿起本子給他看。陳青洲再外行也能看出來她是會畫畫的,藍色的中性筆畫出簡單的線條,勾勒出一個有些卡通的男孩,手裡拿著的明顯是燒烤串。
那瞬間他還真有些自戀地以為她畫的是自己,畢竟他們一起吃過燒烤,心底裡不免有些雀躍,嘴上還是沒有承認,故意問她:“你畫的這是什麼?”
穆夏一副“這你都看不出來”的質疑表情,答道:“當然是二毛啊。”
陳青洲這下心裡更憋悶了,憋了半天才接話:“你畫二毛往我本子上畫什麼?”
“沒畫你,你吃醋?”穆夏一下子就嗅到酸味了。
他的嘴角無聲挑起好看的弧度,也不開口反駁,像是預設,又像是用輕蔑的表達對她吃醋論斷的不屑。
穆夏卻看得挪不開眼,忽然說:“陳青洲,你還別說,你這腦袋灰毛兒看順眼了,也還不錯。”
陳青洲一本正經地告訴他:“不是灰色,是銀色。”
漂得他頭皮都要掉了兩層,單純說灰色簡直太泯滅他的犧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