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錢多,心髒!
劉豐滿身的不自在。跟在他身後的蕭壑穿著黑色的西裝,兜裡裝著墨鏡,努力把表情變得嚴肅一些。
今天出門要賬,刺頭小舅子不知抽什麼瘋,非要跟著來,大大咧咧的說是要見識一下。想起他那個當律師的小女朋友,劉豐的嘴角就抽筋兒。
媳婦說,律師和警察不一樣,他們腳踩黑白兩道,只要給錢做什麼都行。
但是劉豐心裡真正忌憚的,是這個看似混不講理實際精明剔透的小舅子,但這話絕不能跟那個護短的老婆講。婚宴上這姐弟倆一唱一和,弄得他們母子顏面掃地的事,劉豐這輩子都忘不了。
蕭壑歪眼看著走在劉豐另一側的人,不認得。
四哥也幫人要債,幫著四哥的是一個外號“老方”的家夥。老方曾經半路搶過一個下班的女生,被蕭壑看到攔下。蕭壑只是不想和韓芯類似的人被欺負,老方卻覺得蕭壑礙事,還砸了蕭壑守著的燒烤攤。後來四哥出面,才讓兩個人握手言和。
雖然如此,四哥視線之外,兩人也是勢同水火。
如何要債?蕭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這個區的混混,他都認識。但既然是混混,形體方面也是混。歪三擰四除了讓人厭煩,弄不出什麼殺氣。人們見到混混躲避,與其說是害怕,不如說是討厭。真要有什麼關系身家的事情,混混出面也不大管用。
但是劉豐弄來的這些人不一樣。各個膀大腰圓像個練家子,走在路上不戴墨鏡都殺氣騰騰。看到的人不自覺的眼皮一耷拉,對視都不敢,遑論上前講理。
據說,姐夫就是靠了這樣一群人,每次要賬都很順利。
蕭壑相信,但是也不完全相信。敢賴賬的,都不是嚇大的。靠唬人就能把錢要回來,有點懸。
今天要賬的這家叫金壇傢俱。廠子不欠錢,但他們的黃老闆替賣五金的薛老闆擔保了一百萬,現在薛老闆出車禍死了,店裡的東西全盤出去也不過六十萬。薛老闆的媳婦趙雪原實在拿不出錢,拖著八歲的小兒子一把刀橫在脖子上,要跟債主們拼命。
於是大家就把目標轉到了黃老闆身上。
黃老闆很冤,他那個擔保就是喝酒的時候口頭說了說,連書面的東西都沒簽。喝完酒如果不是別人提醒,他甚至忘了這碼事。就算放到法庭上,法官也不會讓他來還。
跟他有什麼關系呢?
到劉豐這裡,那就必須有關系。
誰讓你有錢呢?
四十萬,連上利息,總共七十萬,翻了將近一倍。按慣例劉豐自己能拿七萬,但是媳婦說了,這事兒債主們不佔理,咱也沒法律依據,難度太大,風險高。沒有十五萬不行!
債主們想了想,好歹四十萬的本兒能回來,多出來的利息就不要想了。一週以後,咬牙答應。劉豐才帶了人,準備出門幹活。
走一趟就是三十萬!媳婦太厲害了!偏偏這麼好的事兒,不知怎麼被那小煞星知道了,死氣白咧非要跟過來。
媳婦向著自己弟弟,劉豐卻警惕起來。都說女生外嚮,媳婦心裡不會是想把這種好事留給孃家人吧?可是劉豐自己是獨生子,家裡別說兄弟姐妹,連親爹都不在了。算來算去,只能便宜媳婦孃家。
錢多心髒。
窮的時候,夫妻倆啥也不想,一臺空調就滿足了。現在能買幾十臺空調了,心裡居然暗生怨憤,完全忘了當初掙錢的快樂。
蕭壑不知道劉豐心裡那點兒破事。跟著到了金壇傢俱廠,理直氣壯的架勢讓門口的保安只敢悄悄打了個電話,躲在屋裡沒出來。蕭壑想起有兄弟也曾來過這裡,雖然也想橫著進,但人家幾個保安一擋,再弄兩條狗一叫,他們就慫了。
果真是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整個要賬的過程很簡單,進去以後不說話,大隊人馬堵住財務室。裡面的人別出來,尿尿也不行;外面的人別進去,硬闖就要先過黑衣人那一關。
劉豐搬個凳子坐在旁邊,等著黃老闆給他打電話。工廠開工,那天不請款用錢啊!就算自己人可以等,供應商不能等。
黃老闆不敢來,電話裡與劉豐商量。
劉豐很客氣,不過黃老闆一打折商量,電話裡就傳來玻璃碎裂和女人的尖叫聲,然後就是劉豐客氣的賠禮道歉:“啊呀!不小心碰壞您一塊玻璃。”
黃老闆生氣,威脅要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