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向中央的大螢幕,先前與倪鳶擺拍的合照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數張江曉與不同的女伴的親密照,以及他在賭場揮霍的照片。
與此同時,宴會廳內舒緩的音樂停下,“吱吱”的機械電流聲回蕩在寂靜空曠的場館內。
「謝謝你,姜雯。」
依舊是江曉的聲音,銜接著先前被打斷的話,只不過不是在此情此景的有感而發,而是一段不合時宜的錄音,這是姜雯離開之前交給倪鳶的。
「謝謝你能理解我。」
「你放心,就算我跟倪鳶結婚,我也不會愛她。她這樣的人只配讓我踩著向上爬,渾身上下根本沒有一點值得我喜歡,要不是我媽逼著,我甚至不會正眼瞧她。」
「姜雯,我只愛你,你要相信我。」
透過貶低烘托出的濃烈愛意,在此刻聽起來是何等諷刺。
議論聲夾雜著鄙夷聲,如噴湧而出的泉水,徹底遏制不住地淹沒整個宴廳。
倪晉的耐心已然耗盡,取而代之的是遍佈全身的怒火,他全然不顧還要進行挽救的工作人員,也絲毫不理會陳汝葒的挽留,而是在眾人的注視下頭也不回地離開。
相較他人的詫異,倪鳶看起來平靜得多,她臉上沒有浮現出任何一絲難過、驚訝、或是茫然的情緒,像在面對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她被倪予川攙扶著起身,不經意瞥向不遠處偽裝成服務員順利脫身的孟雲,半秒後收回視線,隨倪予川和倪晉一起離開宴廳,留下無可挽救的爛攤子。
至此,聲勢浩大的訂婚宴變成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接連四輛黑色保姆車駛出酒店,融進濃重的夜色當中。
倪鳶和倪予川所處的車內氣氛不同於先前在酒店時那般凝重,反倒隱隱有種事成之後的輕松感。她靠在椅背上靜靜等了一會兒,見倪予川沒有開口的打算,她主動打破沉寂:「小叔叔。」
「嗯,怎麼了?」
「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倪予川抬眼看她,一如既往柔情的目光,他反問:「你願意告訴我嗎?」
倪鳶抿起唇,小幅度點了點頭,她抬眼看向窗外,用極低的聲音說:「江曉的代價是一隻左手,我的代價呢?一條命。」
「我昏倒時只覺得迷茫、無助、不知所措,可夢裡有一道聲音一直在我耳邊回響,她讓我忘記,忘記一切,忘記所有,像以前那樣。」
「我以前,」她回過頭看向倪予川,眸中透著疑惑,「還忘記過什麼?」
倪予川頓住半秒,神色依舊,「忘記了桉桉。」
「小叔叔。」倪鳶用極其平靜的語氣叫他,固執地想尋求一個答案。
倪予川看著她的眼睛,不容置疑地說:「我永遠不騙你。」
燈光昏暗,交錯的視線泛著亮光。
倪鳶垂下眼妥協。
倪予川撫上她的頭,輕輕揉了揉,笑盈盈地說:「我們小紙鳶一個人完成了一件很厲害的事,我很開心,很自豪。」
——
江氏近年來發展並不景氣,雖被吊著最後一口氣,可還是掩蓋不了常年虧損的事實,倪燚執意要倪鳶與江曉結婚就是打算讓陳汝葒棄掉奄奄一息的江氏集團,讓江曉名正言順地進到倪氏工作。
可在第二次訂婚宴失敗過後,倪家與江家算是在明面上徹底決裂,現在與江氏扯上關系就相當於站在倪氏的對立面,不會有人願意自討苦吃。先前與江氏定下合作的公司甚至不惜賠付百萬違約金,也堅持要解除合作。
江曉在業內的名聲本就不好,許多股東對於這位一事無成的繼承人本就不看好,他所做的那些惡劣事件在網路上不斷發酵,江氏股價一跌再跌,江氏集團股東徹底失望,紛紛選擇棄股。
距離訂婚宴過去的第三個月,s市漸漸回暖,燥熱取代嚴寒,萬物恢複生機,鳥啼與蟬鳴交疊,似在為財經頻道上來回播報的江氏集團宣佈破産的訊息而喝彩。
倪鳶坐在辦公室內,身上披著薄薄的外套,暗淡的目光盯著電腦大屏,與周弈淵的聊天介面呈現滿屏綠色。
2月11日
:我沒有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