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座,倪予川自然地把蝦剝殼、把魚挑刺、把牛排切成小塊,然後逐一放進倪鳶的餐盤中,貼心得像對待剛出生的嬰兒。
倪家人對此習以為常,即使倪予川五年未歸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更何況沒人會閑到去說倪予川的不是。
偏偏陳汝葒有意挑起話題,她揚起一絲笑,帶著調侃意味道:「小川和小鳶關系很好。」
飯桌上的沉寂被打破,倪予川用餐布擦了擦手,笑著回應:「江夫人還是別叫我小川了,畢竟我們是同輩,叫我川總就好。」
陳汝葒或許想過這個稱呼不妥,但她從沒想過倪予川會一點面子都不給,她的笑容變得僵硬,卻還是識趣地表達歉意:「是我失敬了,川總。」
倪予川滿意地點點頭,而後接著為倪鳶夾菜。
陳汝葒不罷休,她將目光投向主座的倪晉,試探性開口:「倪老爺,小鳶和江曉的婚事推遲了大半年,您看……」
倪晉自然知道她說這話的含義,他將刀叉放下,用餐巾擦了擦嘴,不緊不慢道:「以前是我太忙,疏忽了他們的意願,現在所有的決定都由他們自己做主。」
話意明瞭,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出是在向著倪鳶,哪怕是倒酒的傭人。
他象徵性將問題拋給倪鳶:「小鳶,告訴爺爺,你想嫁給江曉嗎?」
倪鳶同樣停下手裡的動作,抬眼看向倪晉,又輕掃一眼對面坐著的三人,她說:「我不記得他,但是既然承諾過,那就如約進行吧,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話落,倪予川和倪鶴同時怔住,只一瞬間卻被倪鳶清楚地捕捉。她將目光轉向對面,陳汝葒的欣喜溢於言表,倪燚的唇角勾起一抹淺到近乎沒有的弧度,而江曉臉上的得意大過驚詫。
他們都在心底暗暗慶幸,倪鳶失憶是一件好事。
「是啊,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先定下來總歸是好的。」陳汝葒忙的附和道。
「嗯,那就先訂婚吧。」
聽起來很隨意的決定,倪晉下意識瞥向倪予川,確認他臉上沒有太多不滿後才發表順從的言論:「好,那就按小鳶說的,先訂婚。」
晚飯過後。
倪晉將倪予川叫去書房,直白地問:「你不是不同意她和江曉的婚事嗎?今晚怎麼默不作聲?」
「她親口做出的決定,我不幹涉。」
不帶任何謊意的回答,倪予川的確不會幹涉倪鳶做的決定,他只會默默在倪鳶身後重新修建出一條又一條退路,供她後悔時任選。
倪晉沒再多說,自顧地將話題扯向正事:「你上次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思緒飄回上一次對話,倪予川短暫思考後才回想起自己所說的那句:‘好好查查我還有沒有別的侄子吧’。
他毫不掩飾內心的失望,蹙起眉頭道:「還沒查到,不應該啊……」
的確不應該,周弈淵、倪予川都能查個大概的事,倪晉位高權重,怎麼可能一點都查不到?
敲門聲傳入耳內,管家端著託盤緩步走進,禮貌性朝倪予川點點頭,而後對倪晉說:「老爺,該吃藥了。」
「先放著吧。」
管家不好多說,將託盤放下後識趣地離開。
倪晉早年前吸煙酗酒、勞累過度,身體或多或少有點問題,只是算不上太嚴重,所以依靠長期規律吃藥就能保證病情不被加重。
只是倪予川記得五年前的藥沒有這麼多,也不長這樣,他湊上前研究起那些藥物,不經意地問:「身體有別的毛病了嗎?」
倪晉覺察他的動作,如實解答他的疑惑:「沒有。前兩年劉醫生告老還鄉,你哥從國外給我找了位新醫生,他說人步入老年以後抵抗力會下降,患上疾病的可能性上升,所以在我原有的藥物基礎上添了些維生素和鈣片。」
「新醫生調查過嗎?」
依舊是隨口問出的問題,在倪晉看來卻像刻意敲醒他的的重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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