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款展示過半,當觀眾沉溺其中、無法自拔之時,夜幕的昏暗再次襲來,陣陣驚噓隨之而來。
“咔嚓”一聲,前排閃光燈亮起一瞬。
眼尖的媒體迅速捕捉到本次大秀的壓軸作品,未等將這份發現分享而出,會場的所有燈光忽而集聚,撒下一片光亮。
倪鳶一襲寶藍色真絲裙站於t臺中央,魚尾般的裙尾隨優雅的步伐而擺動不止,又似海浪層層翻湧;腰間鑲嵌著的圈圈鑽石散出繽紛的華光,猶如海底深處堆疊著的珍貴貝殼;視線向上,一字肩的設計完美地展露出她如凝脂般白皙的肩頸,點綴於肩窩處寶藍色項鏈猶如錦上添花,濕潤的卷發搭在背脊,配上一張千嬌百媚的美人臉,與剛出水的人魚公主別無兩樣。
孟雲在臺下微微昂起首,甚是滿意地欣賞著她主創的作品,自豪的意味呼之欲出。
角落裡被陰影遮住半張臉的周弈淵單單漏出一隻眼,那隻眼裡泛著顯眼的亮光,是看得入迷的印證。
孟雲緩步走到他身邊,突然開口抽回周弈淵入迷的思緒:「倪鳶真的很美,無與倫比的美。」
倪鳶展露出的無與倫比的美豔佔據周弈淵的視線,一度霸道地印刷在他腦海,以至於他不經思考地去認可孟雲的話:「嗯,她一直很美。」
直白而不加掩飾的誇贊傳入耳內,孟雲先是一愣,唇角勾起的弧度慢慢撫平,莫名的猜想隨之而來:「你是喜歡倪鳶嗎?」
周弈淵順著她的話開始思考。
喜歡嗎?答案從一開始就是肯定的,從他見過倪鳶的第一眼起情就難以自禁。
他一字一句,認真且鄭重地回答:「喜歡,很喜歡。」
「為什麼?」
為什麼?周弈淵其實並不明白這有什麼值得猜疑的。在他眼裡,倪鳶猶如明月、繁星、驕陽……總之是引人駐足痴望,值得注滿愛意的珍寶。
他同樣問:「她這樣明媚的人,喜歡不是很正常嗎?」
因為明媚,所以喜歡。
合情合理,可孟雲卻否定了他給出的原因,「明媚?我第一次聽別人用這個詞形容她,其實一點也不適用。」
孟雲的目光再次落在臺上,先前的自豪一消而散,取而代之的是滿眼心疼。
她說:「倪鳶父親並不喜歡她母親,沒生出來男孩就更不喜歡了,後來她媽媽死了,她父親對她的管教變得很嚴苛。」
「她小的時候不是學習就是練琴,不是練琴就是跳舞,不是跳舞就是畫畫……總之有各種各樣的特長要培養,她根本沒時間玩,也沒人跟她玩。」
「初中時我才遇見了她,成為她的朋友。為了讓她不那麼壓抑,我經常約她出去玩,礙於和我父母的關系,倪燚不敢說什麼,這也算為她昏暗的世界帶來一點微弱的光。」
痛苦回憶中唯一一點值得喜悅的,孟雲是真的發自內心的慶幸,可這份慶幸也只持續了一句話的時間。
「可這並不足以讓她身上枝條抽過的痕跡、臉上通紅的巴掌印消失,倪燚還是會打她、罵她,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沒人護著她的時候,但她也不哭,好像並沒有受傷那樣。」
孟雲側過臉看向周弈淵,神情變得極其凝重,「倪鳶是在十五歲那年學會抽煙的,她父親知道後把她打了一頓,最後她滿身是血被送進了醫院,頸側的一塊肉被煙頭生生燙爛了。」
淚水沖破眼眶,孟雲微微垂頭,試圖掩蓋此刻的悲哀,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淚,驚覺著嘲諷起自己的可笑,「其實說這些一點意思都沒有,都過去了。況且你們才認識一個月,再喜歡又能喜歡到哪裡去?更別說瞭解她的過去,太浪費時間和精力了。」
周弈淵對倪鳶的好,孟雲看在眼裡,所以才會忽視客觀條件將他歸作善人,可細細想來一時新鮮感做到這種程度不足為奇。
「我想。」周弈淵用隱隱泛著沙啞的語氣說:「我想了解她,想了解她的過去,瞭解她的全部。」
對上孟雲不解的目光,周弈淵又說:「世界上的感情有千種萬種,最為出眾的不過是日久生情和一見鐘情。如果認識一個月不足以支撐日久生情,那我告訴你,我對倪鳶是後者——一見鐘情。」
笑容中表露的諷刺比先前更勝一籌,孟雲鄙夷道:「你是說見到老闆的第一面就愛上了老闆?很可笑的。」
「那不是第一面。」周弈淵側首看她,「我跟她是在酒吧認識的。」
眼前覆上朦朧的濾鏡,當朦朧褪去時一切重置回初始那夜。
歌舞搖曳的酒吧,周弈淵孤身坐於吧臺前,饒有風趣地輕搖手中的酒杯。
雅興持續的時間不到五分鐘就被一道熟悉的女聲打斷了:「幹媽讓我帶你回國。」
順著聲音抬眼望去,夏梔雙手抱胸,看不出任何神色。見周弈淵沒有反應的意向,她大手一揮,四位身材魁梧的黑衣人頓時出現在她身後。
「幹媽知道我一個人辦不到,所以說了:綁也得把你綁回去。」
「回去做什麼?跟你結婚?」周弈淵眉眼間蹙起山溝狀,語氣透著不耐,他仰頭飲下烈酒,輕「嘖」一聲,似在品其苦澀,更像是怨其不滿。
夏梔微微偏頭看他,「你不想的話,晚點結婚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