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刺骨的湖水一下子灌到他的身上,他來不及做出反應就抱著這個小姑娘往岸上游。
所幸小姑娘只是喝了兩口水,還沒有到昏迷不醒的地步。她的小臉發白,整個人顫抖著,顯然是嚇壞了。
她的一隻小手環著自己的脖頸,安安靜靜地窩在自己的懷裡,像一隻安順的小貓,好像自己能夠給他依賴感一樣。另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微微蜷縮著,一根一根的手指白的近乎透明,粉色的指甲圓潤光滑。
小丫頭應該愛吃零嘴,呼吸都是甜甜的味道,她垂下眸子,沾了水的睫毛彎彎的翹起來,幾縷髮絲貼在她細膩的臉上,鼓起的鼻翼扇動著,扇貝似的牙齒輕咬柔軟的紅唇,黛青色的淚痣顯的她越發楚楚動人起來了。
小時候就這麼好看,若是長大了還不一定如何呢。
他那時也只是孩子,抱著她的動作有些僵硬,不自然把她半圈在自己的懷裡,用手輕拍她的後背。
“別怕,哥哥保護你。”
御花園裡亂成一團,聞訊趕來的婦人從他手裡把小女孩抱走,淚水簌簌地往下落。
單衣已溼透了,他沉默著往回走。
朱牆黃瓦,畫棟雕樑,他更清晰認識到窮極奢華的皇宮裡的骯髒,這個無辜小女孩不過是後宮爾虞我詐的犧牲品。
他性子陰沉,但在那之前,他的雙手還是乾淨的。後來他隱在黑暗中謀算,無論是推她的宮女,還是隔岸觀火的妃子,都被他親手推上死路,先是受盡凌辱,而後屍骨無存。
盧致廷給他傳信偶爾會提及一個眉眼精緻,呆萌可愛的女娃娃,他也不禁在心裡想象著那個叫他哥哥的小松鼠是不是該長大了,會不會也討厭習禮儀,學女工。
西域的夕陽紅的壯麗,把黃沙都染上了煞血的顏色,粗獷荒涼,廣袤雄渾。
風起了,他一身盔甲立在斜陽之下,凝神看著大風揚起飛沙,落到他的鮮紅的戰袍之上,刀刻斧削的五官深邃,眼睛如森然陰寒的古譚,因為一束陽光,長久孤寂竟也被填滿了。
想著想著,他就覺得自己兒女情長了些,簪纓世族的女子怎麼可能不學禮儀。
再見到她時,她已出落的亭亭玉立,禮儀端莊秀麗,舉止言談大方得體,若不是那顆黛青色的淚痣還有嬌憨的情態,他都快認不出來了。
呵,小松鼠果然長大了。
稍微清醒了一些,孟鴻飛闔上眼睛緩緩睜開,在這三伏的天,他竟突然感覺到有些寒。
抽屜裡放著一包價值不菲的名煙,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吸菸,開始喝酒的了,大概是剛來這個世界那會兒,或是剛接受公司的時候。
那時候的孟氏集團的影響力遠沒有現在這麼大,單看他最初買的那套高階公寓就知道了,現在別人巴結他的別墅都有好幾套,但是他不想去,太大,也太空。
他拉開抽屜把這包煙拿了出來,看都沒看就扔在冷冰冰的垃圾桶裡。
不喜歡別人吸菸嗎?
他竟能想象的到小丫頭皺著眉頭不高興,偏偏瞪著眼氣呼呼的不說話的樣子,每次他都升起把手覆上她眉頭的念頭。
孟鴻飛眼色晦明晦暗地看了看自己放在椅子上的手,看起來修長有力,指腹卻粗糙有厚繭。不禁把大掌捏成拳,她的面板那麼嬌弱,定是會不樂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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