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笙呆了呆,只覺得腦海當中“嗡”的一聲,然後一顆心裡五味夾雜,根本辨不出是什麼感覺,只能怔怔的聽著姐姐說,瑾兒說過的話,孫曼祁和盛太太說過的話。
她想起了之前姐姐又是哭是吐,將輸液的瓶子都扯翻碎了一滴,幾乎沒暈過去,那一種情形,她從未在她這個溫良敦靜的姐姐身上見過,其實心裡已經明白,姐姐說的都是真的。
她的心底,苦澀死死蔓延,就連喉嚨,彷彿也在隱約發苦。過了好半天,才慢慢緩過神來,開口問道:“爸爸知不知道?”
見姐姐搖頭,她於是起身,“我去告訴爸爸,他一定不會任齡姨這樣而不管的。”
亦箏卻一把死死拉住妹妹的手,“不行的,要是爸爸知道了,他一定會怪媽的,我害怕.....”
亦笙氣急,打斷了姐姐,“他都這樣待你了,你還為她想?”
亦箏哭了起來,“可是小笙,她是我媽啊....況且我知道她這一次是下了狠心的,她也說了,紀伯伯和紀伯母是最要面子的,要是鬧起來,萬一叫他們知道了,他們一定會退婚的....即便不退,我,我也沒臉再見他們了,今後,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如果紀家知道了,紀伯伯紀伯母會不會就此退婚她不知道,可是,他是最心高氣傲的,他如果知道了,亦笙閉了閉眼,沒有辦法再繼續想下去。
“小笙,”亦箏忽然伸手死死的握住了她的手,“你答應姐姐好不好?你代替姐姐去行禮,這樣婚事就不會延期了,一切就都和從前一樣,還是好好的,你答應姐姐好不好?”
亦笙如同痙攣一般渾身輕顫了下,她掙紮了下,想要掙開姐姐的手,可是她握得那樣緊,她掙不開,便只好僵著身子任她握著。
她蒼白的臉,搖了一下頭,又搖了一下,沒有去看姐姐期待的眼神,只是緩緩開了口,“不行,我沒有辦法,我做不到的。”
亦箏淚眼朦朧,哀慟與絕望將她整個人重重包圍,也因此並沒有察覺到妹妹的異樣,她只是抓住她的手,死命的求,“小笙,算姐姐求你好不好,我知道你上的是新式學堂,不喜歡舊禮教這一套,可是,可是,你就當是為了姐姐好不好?姐姐從來都沒有求過你什麼,只是這一次,你答應姐姐好不好.....”
亦笙的眼淚也下來了,“二姐,別的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可是這件事,我是真的做不到,我沒有辦法,對不起,對不起二姐,我真的做不到.....”
亦箏見妹妹掉了眼淚,呆了一呆,慢慢松開了妹妹的手,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偌大的病房裡,姐妹倆各自垂淚,各有各的傷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卻是亦箏先回過神來,美麗的臉上淚痕猶在,然而卻微微的笑了,深受把妹妹摟到懷裡,溫柔的替她抹了抹眼淚,一面靜靜流淚一面開口,“小笙,對不起,是姐姐不好,我真的不是一個好姐姐,小時候你都住學校,我沒能好好照顧你,到了現在又是這樣逼你,這件事情,本就和你沒有關系,我.....”
她的聲音哽住了,再說不下去了。
而亦笙的眼淚掉得更兇,伸手摟住姐姐,淚珠子全滑落進了她的衣裳裡。
“對不起,二姐,我會想其他法子幫你的,我一定會幫你的,對不起.......”
亦箏輕輕的拍了拍妹妹的肩,留著眼淚點頭,“我知道,姐姐知道....”
許是哭太久實在是累了,許是針水的效力發揮了作用,亦箏不一會兒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亦笙看著病床上的姐姐,那不正常的紅暈漸漸褪了下去,此時此刻,她的臉色像紙一樣白,一雙眼睛,卻是腫得厲害。
她輕輕的替她拉了拉被子,又靜靜陪了她良久,方起身推門走出了病房。
走廊對門的家屬休息室裡,盛紀兩家的家長見她出來,連忙迎了出來,盛太太畢竟掛心女兒,也顧不得其他,急急向亦笙問道:“你姐姐怎麼樣了?”
亦笙冷冷看她,片刻之後轉過視線,對著自己的父親開口道:“爸,二姐睡著了,你讓人好好守著她,我擔心,她會想不開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