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萬富翁距離傾家蕩産也許只隔著一個醫院,更何況一個平民百姓?
一個小市民,得了絕症,又能怎樣呢?
一隻忙忙碌碌的螞蟻,面對命運,又能怎樣呢?
這麼多年來,蠅營狗茍,苦心經營,簡師傅並沒有多少積蓄,家裡的房子屬於父親的單位,只有居住權,沒有出售權。
得了絕症,只能等死!
那段時間,他迅速地消瘦下來,由一個中年胖子變成了瘦子,生病前後的他,判若兩人。
簡師傅的鄰居是一個有錢的老頭,剛過完六十歲生日。
老人換過一個心髒,老人把移植手術成功的那天當成自己的生日。給予他新生命的那顆心髒,老人始終閉口不談,後來聽一個知情者說,老人的心髒來自一個殺人犯。一些醫學專家認為,大腦不是唯一有記憶功能的器官,心髒也能儲存記憶。其中一個典型的例子:美國一個八歲的女孩移植了一個被人謀殺的十歲男孩的心髒後,小女孩總做噩夢有人要殺她。
簡師傅問過老人一些問題:“什麼是人工肛門?”
老人回答:“屎袋,身上掛個屎袋。”
簡師傅:“你換的這顆心,用著還行吧?”
老人:“說實話,我想殺人!”
也許是這句話讓他靈機一動,一隻黑色的蝙蝠從腦海中飛起。反正自己就要死了,他決定殺人,給兒子留下一筆錢。他把計程車停在桑拿城門前,來這裡消費的客人都是有錢人。金葵帶著一個鼓囊囊的包,他用射釘槍殺死金葵後卻發現包裡沒有多少錢。對於第一次作案,他完全沒有經驗,拋屍也很倉促,所以他再次從水塔上轉移屍體。
每個計程車司機,尤其是夜班司機的車裡都會放著匕首、消防斧、砍刀之類的防身武器,很多司機都知道簡師傅的防身武器是一把射釘槍。一旦警方發現屍體,追查兇器,很可能就會查詢到簡師傅。出於一種反偵查的想法,他作案後將屍體轉移,埋在了自家院裡。
他走在雨中,揹著一具腐屍的時候,想的是什麼呢?
他想的是自己的兒子,他想起兒子小時候羊癲瘋發作,他抱著兒子去醫院,回來的時候,小家夥睡著了,路燈昏黃,拖長了影子。
在那個雨夜裡,他把屍體背下水塔,還不忘和死人說話:“老兄,我也是沒辦法,你都去那邊享福了,我還在這邊遭罪。”
他把屍體放在計程車的後備廂,完全沒有注意到隱藏在公園灌木叢中的一個少年,一雙眼睛看著他,那正是他的兒子三錘。他在院裡埋好屍體的時候,兒子進來了,嘴唇哆嗦著說道:“爸,我都看到了……”
簡師傅問兒子:“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如果我死了,你怎麼辦?”
兒子說:“我不知道。”
簡師傅:“你能照顧好自己嗎?”
兒子說:“我,不知道……”
簡師傅:“以後你會想起爸爸嗎?不要想著爸爸的壞,要想著爸爸的好。”
兒子說:“我……”
簡師傅:“所有的罪都讓爸爸一個人扛,為了你,爸爸願意下地獄,只要你好好的。”
兒子說:“爸爸……”
簡師傅:“唉,以後你就是一個人了,你要做一個好人。”
兒子低著頭,眼淚撲簌簌地流下來。
一個父親深沉的愛總是難以表達,他是一個殺人犯,也是一位父親。
盡管父子間平時很少說話,很少交流,但父愛如山,父愛無聲。在埋下屍體的那天夜裡,父子倆一直很沉默,他們坐在家裡,都不說話,父親抽著劣質的香煙,低著頭,兒子的心裡有一句話,卻始終沒有說出口,那句話就是:
“爸爸,我害怕。爸爸,我愛你。”
天亮的時候,父親想好了對策。他知道水塔上的屍體已經被三錘的朋友發現,警方遲早會知道此事,所以他選擇了報警。當時,華麗正好從網咖回到三錘家打算睡覺,簡師傅偽裝成自己剛下班回來的樣子,和華麗一起將裝病的三錘送進醫院,然後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