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做個小測試。
你不可能用舌頭舔到你的胳膊肘。
你不可能空手抓住一隻蒼蠅。
你不可能用兩根手指夾起一塊磚。
如果你做到了,那麼你就具備了做一個小偷的能力。
在很多地方,我們常常看到總有一群可疑的人聚集在那裡,抽煙,交頭接耳。他們打量行人,尾隨跟蹤,幾人掩護,一人以極快的手法開啟你的揹包,將裡面的錢和值錢的東西一掃而光。整個過程也就幾秒鐘,並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進行的。他們很大膽,盜竊時即使被人發現,也只是悻悻地走開,然後盯上下一個目標。行人大多是敢怒不敢言,警察逮住他們也很難做出處罰,因為他們大多是一些未成年的孩子,而操縱這些孩子盜竊的頭目都是幕後指揮,很難抓到。
公安部近年來發布的關於盜竊的通緝令,也可以看成是一份中國大盜的排行榜。其中,庫班名列第二。
庫班,一個手藝人,一群小偷的老師。22歲那年,他就帶著一把雕刻有山羊頭的刀子,到處流浪,他走到哪兒,哪兒就留下羊肉的羶味。但他不賣羊肉串,也不賣葡萄幹。第一次盜竊是在溫城街頭,他看見一個算卦的老太婆,有一隻黃色小鳥叼出一張紙牌,那上面的大概意思是他最近要破點小財,但會有貴人相助,一切事情逢兇化吉,從此財源滾滾。
老太婆說了一句文縐縐的話:“命是天生註定的,運是可以改變的。”
臨走時,他給了老太婆兩元錢,卻順手偷走了老太婆的錢包。
從那天開始,他的命運走向了一條死衚衕。
在一起盜竊案中,一個小偷對另一個小偷說:“你躲在門後面,有人進來你就拿棒子打他的頭。”
沒人進來,是盜竊;有人進來,是搶劫。
一個盜竊犯會因為偶然的因素成為一個搶劫犯,棒子打得重了,或者遇到反抗,搶劫犯又很容易升級為一個殺人犯。
庫班先是盜竊,然後搶劫,有段時間,這個大鬍子男人每天要做的事就是花錢,拿一張百元的假幣,去買東西。他買蘋果、香煙、襪子,買蘿蔔與白菜,他的錢一次次被目光敏銳的小販退回來,那段時間,他懷揣著三千多塊錢流浪在街頭。
庫班沒有飯吃的時候,使他感到饑餓的不是肚子,而是空虛。他吃飽的時候,心裡卻有一個地方空著,那裡應該有一個女人。
他年輕的時候,喜歡跟蹤街上的漂亮女人。有一次,他沒能剋制住自己的雙手,因為強奸未遂被關進了監獄。
過了幾年,庫班回到家鄉,和村裡最漂亮的小寡婦古麗結了婚,他擺了一百多桌酒席,宴請全村的鄉親,甚至招待過路的人。他修路,打井,搭建葡萄架,全村的人都感激他,都知道他在外面發了財。
古麗有個私生的孩子,她曾經想把這孩子淹死在臉盆裡,後來她喝水的時候嗆著了,也就失去了勇氣。有一天,在一棵開滿了槐花的樹下,這個孩子對庫班說:“阿達,我要成為天下最厲害的小偷,和你一樣。”
“那我考考你,”庫班問他,“你看見一個騎腳踏車的人,車筐裡有個錢包,你應該怎麼把錢包搞到手?”
“我故意往車子上撞。”孩子回答。
“呵呵,小巴郎,這樣可不行。我教你,你呢,手裡拿一團毛線,捆啤酒的繩子也可以,紅的,白的,那樣的,往後車輪裡一扔,纏住了,那倒黴蛋下車,轉身去拽毛線,你就趁他轉身的那一會兒,動作要快,把包搞到手。有的女人,喜歡把包纏到車把上,那時,你就得需要一個小刀片了。”
“我明白了,主要是讓騎車的人停下。”
“聰明。再問你個難點的問題,要是那人不騎腳踏車,他走路,你怎麼想辦法讓他停下呢?”
巴郎摸了摸頭皮,說:“我不知道。”
庫班把一嘟嚕槐花放在嘴裡,說:“過段時間,我帶你出去見識見識。”
臨行的時候,村裡的人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庫班的家門口,他們是這樣說的:“讓孩子也跟著你發財去吧!”
1999年8月19日,濟州華聯大廈門前,一個小孩突然暈倒在路口,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很多人圍觀,水洩不通,另外幾個小孩擠在人群裡伺機盜竊。到手後,他們向地上的小孩使個眼色,他就站起來,抹抹嘴邊的白沫,大搖大擺地走了。
我們知道,這羊角風是假裝的,吐出的白沫是因為嘴裡嚼著肥皂。
這些孩子,最大的18歲,最小的只有10歲,他們一律稱呼庫班為阿達。
昨天他們還在撿棉花,摘枸杞,今天跟著庫班和古麗盜竊,闖蕩天下。
1999年10月至12月,這四十個大盜租住在濟州市西門大街金家大院裡。
古麗用半塊磚頭在牆上算了一筆賬,她對庫班說:“我們,四十個人,一天要吃五十元錢的饅頭,六十元的菜。即使是鹹菜吧,也要吃下去二十斤。我們都一個月沒吃到肉了,加上抽煙,就連巴郎都學會了抽煙,加上房租、水電費,算一百吧。這還是少的,我們每天的花銷就得二百元,一個月就是六千多元,天哪,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庫班正在睡覺,他用被子蒙上頭,拿手指堵住耳朵,免得聽見古麗的嘮叨。
古麗那特有的深邃眼神開始變得憂慮,她繼續說:“昨天,生瓜和白扇被人揍得鼻青臉腫地回來了,他倆什麼也沒偷到。讓這些廢物回家去吧,回到棉花地裡去吧。還有,巴郎用偷來的錢買了一把玩具手槍,他還是個孩子,貪玩,巴郎,巴郎。”
古麗向窗外喊,一個正在院子裡吃香蕉的小孩跑進來:“什麼事?”
庫班的手從被窩裡伸出來,用手背狠狠地扇了巴郎一下,巴郎的嘴就流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