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記事以來,他就經常看見碧雲在這個院子裡忙來忙去,他也私下打聽過這個院子裡是從來不住人的,自始至終只有她一人在這個院中。
直到雲舒回來,他後面才知道原來這是大姐姐亡母的住所,他就想過這個女孩子一定是個極好的人,所以才會守著這個院子十幾年。
還記得他初入這個院子時,那時的他只有六歲被柳氏訓斥,一路哭著跑著,不知怎的就跑到了一處被雜草擋住的院子大門,門外並未落鎖,他充滿了好奇推開了那個院落的大門。
走進一看,裡面竟是別有洞天,一株高高的臘梅樹鮮豔無比,相比之下這臘梅樹倒是給了這院子唯獨的那處生機。
地面幹淨整潔,房屋的門窗也都完好無損,與外面的大門簡直是格格不入,誰能想到那樣一個破落的門頭裡面竟是這樣的美。
當時的他心情一下就愉悅了,以為自己發現了什麼寶藏的地方,坐在鞦韆上就開始自顧自的蕩了起來。
直到碧雲從後面走了出來,那個時候的碧雲也沒有多大,小小的姑娘有著大大的力氣,還有一股子韌勁。
她手中的鮮花餅一下子就把雲逸給吸引住了,碧雲端著鮮花餅說著,“你是誰啊?”
雲逸從鞦韆上下來,這才意識到是誤入了別人的住所,可是這個女孩子他從未見過,為什麼會住在府上?
“我,我叫雲逸。”他站在那兒呆呆地說著。
碧雲走到他的面前,將鮮花餅拿起一塊遞給他,“原來是少爺啊,這個地方不是你該來的,你應該離開。”
雲逸看了看她,接過鮮花餅,“為什麼?”
“因為她們都說這個院子不吉利,所以你還是不要來了。”
“那你為什麼在這?”
“這是我的家啊,她把我帶進這裡給了我一個必須活著的使命,我在等,在這裡等,所以這是我的家,我定然是不會離開的。”碧雲堅定地說著,眼神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盡管她在這裡已經很久了。
雲逸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就是覺得很神奇,自那之後他有什麼事都會跑來與碧雲分享,還會偷偷地藏好吃的好玩的帶來,碧雲也會給他做好吃的,與他一起玩。
直到三年前,雲賢突然要他去到塞外,說是有些事情需要他學會打理,回來了就讓他入仕。
拗不過父母,他被迫在十幾歲就踏上了那條不知道前方是何模樣的路,就連與碧雲道別的機會,他都不曾擁有。
三年後,他回來的第一時間就偷偷地去看過碧雲,雲舒苑的門頭再也沒有了那些雜草,院子裡住著的再也不是碧雲一個人,她長大了,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可是與他卻也疏遠了很多。
後來他才知道,是大姐姐回來了,碧雲等的那個人終於回來了。
他很為她開心,很想去找她,想去跟她說這一路上自己的所見所聞,想告訴她他真的很想她,他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想做的事,唯一想做的就是.....
一切都沒有說出口,連同三年前要離開的前一天發現的那個秘密一同哽咽在了肚子裡。
今天,這顆芽又悄悄地開始迸發了。
“碧雲。”他看著在整理他衣裳的碧雲,緩緩開了口,“這幾年,你怎麼樣?”
“奴婢挺好的,少爺倒是長高了不少,但是瘦了,想是這幾年在塞外過得一定很辛苦吧?”
碧雲整理好後,突然抬頭看著他,眼中的情緒紛雜,她下意識地又低下了頭。
雲逸想要伸手抱住她,奈何那雙手緊貼著雙腿,想拿怎麼也拿不起來,雙手就在那衣衫上摩挲著。
“好了,我們走吧,這樣看起來整個人都清爽多了。”碧雲往後退了一步,說道,“抱歉,少爺,您先請!”
“碧雲....你別.....”
話還未說完,碧雲伸出手朝著雲舒苑外的方向指去,“少爺,走吧,再晚些恐怕大小姐要等極了。”
雲逸只好點點頭,往外走去。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兩人都不知道如何開口,距離也忽遠忽近,時而衣衫近得都能貼上,時而中間又隔著差不多一個拳頭的距離,兩人的手不知道都冒出了多少冷汗。
直到看見前方的雲舒和顧臨風,碧雲搶先打破了這一場寧靜,“少爺,大小姐就在前面了,我們快走吧。”
說著她就加快了腳步,雲逸則在後面跟著。
“小姐,奴婢可算找到你了。”碧雲走到雲舒的跟前,有些喘地說道,“少爺說他找你有事,奴婢將他也帶來了。”她又望向一邊的顧臨風和顧子軒,“顧大人好,小子軒你也好啊!”
顧臨風微微地點了點頭,雲舒看著碧雲身邊的雲逸眼神都沒有從碧雲身上挪開,後知後覺的他看著雲舒才開口道,“大姐姐,我方便跟你們同行嗎?”
雲舒笑了笑,“當然,”她又看向碧雲,“逸兒或是許久沒回來了,對這汴京還不甚熟悉,碧雲你帶著他四處逛逛,一刻鐘後我們湖邊見一起放河燈。”
雲逸看了看雲舒,笑著回應著她這份上好的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