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二人追出山村,姜泠月看著手心道:“他雖是殘魂,卻很特別,我追蹤不到他。”
“師父。”嬴仲景低聲道,“他是我留下的麻煩,我自要解決。不過,他怎麼會從天河井跑出來?萬一天河井……”
“天河井並無異常,找到殘魂一切就會明白。”姜泠月眼神一凜,壓下飛劍。
殘魂在街道肆意奔跑,此刻正是深夜,家家戶戶門戶閉緊。
聽見某戶人家傳來細微的響動,他猛地撞開房門,張狂跳進去,嘲笑著刮臉:“羞!嘻嘻。”
殘魂一戶戶地進去,整個小鎮雞飛狗跳。男人的咒罵聲,女人的驚呼聲,孩子們的哭鬧聲不絕於耳。
正玩得高興,殘魂忽然望向天際道:“哼,這麼快就追上來了。”
他往地裡一鑽,便不見蹤影。
嬴仲景過來時,已撲了個空。他搜尋著殘魂在下界的記憶,“他常年跟隨前輩身邊,修行頗多法術,能感應到我的存在。”
姜泠月道:“我又想到一個法子,我折返回去取一點那對老夫婦的血,或許能追尋到他的蹤跡。我一人去便是。”
嬴仲景道:“師父,我想了幾個他可能會去的地方。我們分開去,密語聯系。”
一夜過去,殘魂來到中都。他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再低頭看看自己,總覺得缺些什麼。
想了想,他終於道:“是了,身份。我是誰?我該是嬴仲景,還是魏陽景,抑或靈藥族人?”
他只有一魂,根本承受不住龐雜又痛苦的記憶,此刻捂著頭,將自己的臉扯得扭曲變形。
一個路人走過來,拍了下殘魂的肩膀道:“喂,你擋到後面老伯的路了。”
殘魂猛地抬頭,路人便看見一張可怖的臉。十幾張臉像掀面具一樣從青年臉上唰唰翻過,其中甚至還有嬰孩的臉。
路人尖叫一聲跑走,殘魂回頭,身後的老頭也被他嚇得癱軟在地。殘魂頂著嬴仲景的臉,隨手扯住一個年輕女子,卻依舊痛苦地捶打自己的頭。
他忽然發現,他現在既不想交|配,也不想進食,更不知道天大地大他又屬於哪裡。
他又跑了。
就這麼巧,他撞上一個人。
公孫憐被撞得後退兩步,又被一個年輕俊朗的修士攬到懷中。二人齊齊看向殘魂,公孫憐原本有些生氣,看清那張臉,立刻道:“嬴前輩?”
殘魂抬起暴出的眼珠,惡狠狠瞪一眼她,繼續往前跑去。
公孫憐懷疑道:“不是吧,才一年就被拋棄了?”
年輕修士眉頭微皺,“小憐,他?我怎麼覺得他有些古怪。”
回憶起嬴仲景衣著氣質,公孫憐朝後面喊道:“孔伯伯,要不你去看一下嬴仲景,他好像終於瘋了。”
殘魂跳到湖水中,快要爆炸的腦袋才好受些。他想好了,他要做嬴仲景,於是選擇性地將大部分記憶藏了起來。
再從水裡出來時,殘魂唇角彎起一絲弧度。
從前的嬴仲景被命劫,被前世裹挾。他不會,他要做那個肆意瀟灑的嬴仲景!
殘魂朝鄉村小道奔去,一路招貓逗狗好不快活,與某個修士打扮的人擦肩而過。對方本已走出十幾步,忽然回頭大喝:“嬴仲景!”
“你是誰?作甚?”殘魂啃著果子問。
“你這個敗類!說好放我一馬,居然追到我家鄉來了?還裝作不認識我,像貓捉耗子一樣戲耍我。好玩嗎!”修士怒吼道。
殘魂好一番回憶,輕蔑地吐出果核。哦,原來這人曾想偷盜天罡鼎,被另一個他給毒廢了。
“那你叫住我,是想怎樣?還要我給你賠禮道歉啊?”殘魂上前幾步道。
喋喋不休的修士忽然住嘴,結結巴巴道:“當然,當然是你快走啊,你不是號稱一諾千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