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掌心罡風乍起,二人同時出手。嬴仲景倏然攔在中間,接下兩方掌印。
他壓下翻湧的鮮血,勉強露出一個極其難看的笑,祈求道:“師父,別趕我走。”
姜泠月置若罔聞,手中飛劍乍成浪花。
一個,兩個,三個,心魔接連不斷從她識海出逃。每毀滅一個,姜泠月面色就白一分。
天罡鼎倒扣過來,在下方凝出結界,將嬴仲景與姜泠月本尊保護在其中。
“師父!”他抓住仁義,才沒讓姜泠月把劍捅向她自己。
“師徒不倫,天誅地滅!”姜泠月識海中有許多道聲音響起,她抬眼吼道,“別碰我!”
嬴仲景立刻張開血肉外翻的手,慢慢後退,“好,我這就走,這就走……”
眼看嬴仲景離她一丈遠,姜泠月忽然道:“我們不該的。”
他亦緩緩跪下,終究伏地請罪,“是弟子的錯,是弟子引誘師父,是弟子心存妄念。弟子知錯!請師父責罰。”
心魔四起,姜泠月以劍對準嬴仲景。劍背映照他麻木悲愴的雙眸,他仰著脖頸,等待她遲來多年的鍘刀。
終是理智壓過心魔,她亦忍住刺向自己的沖動,“哐當”一聲脆響,仁義劍掉在地上,她渾渾噩噩走出門去。
“非是你引誘我,是我放縱自己慾海沉淪。”
嬴仲景不敢放她獨自離去,匆忙拾起劍跟在後面。
瓢潑大雨澆在二人身上,姜泠月終於回神,化為遁光飛馳而去。她速度極快,嬴仲景險些跟不上。只好將血噴在劍上,才緊緊追在後面。
一夜追逐,姜泠月紮入靈音宗後山禁地。
生怕她再自毀,嬴仲景給兩位長老密語傳音後,正準備進入禁地,裡面飛出長弓插在雪地中,凝成的結界讓他不得不止步。
天地一片潔白,獨留下一串腳印。
姜泠月踉蹌著來到天雪峰,跪在碧靈門眾人墳中,跪在混合著姜行與青謁屍骨的墳墓前。
不知何時起,墳前的墓碑已變成兩個,一個姜行,一個青謁。
“師父,我該怎麼辦?”寒雪凍住了姜泠月濕冷的衣袍與長發,她盯著墓碑,毫無徵兆地往後仰去。
淩出現在她身後,與他一起來的還有燭嬋。
把人摟在懷中,燭嬋看著一臉痛苦的淩道:“怎麼回事?”
淩只道:“疼。”
燭嬋試著進入姜泠月識海,裡面已亂作一團。海浪洶湧,晝夜不分,狂風掀起千尺高的巨浪,十幾個心魔一起對中間那位出手。
燭嬋震驚又悲憤,“這是第幾次了?”
淩強忍痛楚,與她一起壓制心魔,直至將心魔全部逼退至識海中心。裡面的情形更糟,二人是進不去的。
姜泠月終於從沉睡中醒來,她扶著脹痛的頭緩緩坐起身,才發現身處某處山洞。
雖然她剛蘇醒,但意識早已恢複,這幾日也想了許多。
淩與燭嬋恰站在外面,似乎在爭吵。走近前去,二人吵得太兇,根本沒注意到她。
“燭嬋!你以為走能解決所有問題?現在問題就在嬴仲景身上,不如我們就助他們一把。又有什麼不好?”淩蒼白的臉上泛起怒色。
燭嬋連連冷笑,“我與泠月畢竟算是祖神弟子,我這就去求祖神拔除心魔。什麼勞什子嬴仲景,什麼山海石,這些亂七八糟的破事,都滾吧!”
姜泠月終於從黑暗中走出去。
二人終於注意到她,雙雙將法力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