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要做的三件事。其一,除去身上的蠍毒。其二,補上失去的一魂,魂魄殘缺,他的修為難以再進。其三,入鬼城殺王十五,雖有些冒險,但他不想再拖。
兩股毒素已深入骨血,他偶爾會因此痛不欲生。下界靈草沒有一味能解蠍毒,只能找師父與二位長老商量。
翌日,他將三人請到趙玉堂的居所天淨峰上。
察看過嬴仲景身體後,趙玉堂頗有些無奈:“枉我自詡丹道不遜於靈虛,面對自己師侄卻束手無策。那位助你抑制毒素的前輩,就沒囑咐過什麼?”
嬴仲景搖頭,他轉述時將姜泠月說成下界一位墮仙。若有一日師父想要解釋身份,那也該是她自己開口,而不是他道破。
雷琴道:“將蠍子放出來。”
嬴仲景輕拍靈寵袋,一大一小兩只蠍子落在地上。母蠍乍見三人,勾起蠍尾做出攻擊狀。
小霸王從另一個靈寵袋跳出來,氣勢洶洶地朝母蠍吐信子。嬴仲景皺眉,之前它們還能相安無事。自從回到人間,雙方每每見面都要劍拔弩張。
雷琴對小霸王更感興趣,“不愧是至毒之獸,它與這下界毒物旗鼓相當呢。”
“這東西忒兇,瞧它們母女相護的樣子。若屍解其中一隻,另一隻也活不了。”趙玉堂也道。
“別無他法,洗髓吧。”姜泠月終於開口。
二位長老面面相覷,洗髓之法雖能除去大部分毒素,叫人脫胎換骨,但其中苦楚絕非常人能承受。中毒越深,時間越久,痛苦越重。
一旦中途放棄,嬴仲景只怕會修為盡失。就算他能咬牙堅持,也有一半可能會活生生疼死。
“仲景,有蛇毒和仙氣壓制,它不會傷及你性命。你……”雷琴有些說不下去,她尊重師侄的選擇。
嬴仲景毫不猶豫:“我願意洗髓。”
姜泠月直接道:“師兄,你為他準備藥浴,我和師妹在外等候。”
趙玉堂亦不遲疑,從石峰下運來木桶與各色靈草。趁他轉身之際,姜泠月又朝桶中滴入幾滴靈水。
備好一切,嬴仲景褪去外衣跨入桶中。
隨著蒸騰的熱氣散去,藥力鑽入毛孔,他額上登時冒出冷汗。身體漸失去知覺,恍惚間竟看到面板下的發黑的骨頭。
再轉醒時,他已經躺回竹舍,全身裹滿了布條。
“師兄?”
辛素玹恰端著盤子從外面進來,見他醒了又匆匆出去。須臾,姜泠月踱步而來。
將手按在他手腕上,她身形一鬆道:“此次昏迷六日,身上的血肉就長了回來,恢複得不錯。”
嬴仲景偏過頭,盯著竹製天花,問:“下一次是何時?”
姜泠月沉吟片刻,回道:“三月後,此事不宜操之過急。”
她說罷抽回手,囑咐辛素玹幾句便抬腳出去,唯餘下一陣香風。
嬴仲景再扭頭時,辛素玹還端著碗站在床前。她只以靈力將藥碗浮起,藥汁便緩緩流入他口中。
手上有了知覺,劇痛再度蔓延全身。他微微蹙眉,眼眸半闔,忽而問:“師妹,我泡藥浴時似乎聽見師父與大師伯在爭論?”
辛素玹端著藥碗的手一滯,遲疑著不知怎麼開口,猶猶豫豫道:“師兄,師父說過喝完這一碗你要立刻歇息,少言少思。這可是她親自為你熬的,我都沒有這個福氣。至於那時候……”
她頓住,低頭才發現嬴仲景已躺在榻上沉沉睡去。她鬆了口氣,端著託盤輕手輕腳地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