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洛兩手僵在半空,訕訕縮回去,不知所措道:“我只是想報答前輩的救命之恩,並無冒犯之意。前輩不必如此抵觸,我給前輩賠罪。”
她整個人背對著姜泠月,顯得十分落寞,肩頭甚至一抽一抽的。姜泠月凝眉:“你過來吧。”
柳洛得逞一笑,她已經徹底摸透這位前輩脾性,和嬴仲景說得一模一樣。她雙手搭在姜泠月肩膀上,輕輕按壓,輕聲細語道:“前輩閉上眼享受一下。”
時間一久,姜泠月在柳洛的按壓下,竟睡著了。
柳洛挽起姜泠月肩頭長發,方才她就注意到了,直到此刻才敢仔細看。
對方光滑細膩的後背上,有一條又深又粗的傷口,一直從左肩劃到腰部,就那麼突兀地暴露在外。
姜泠月身上原本有很多傷口。耳後、胸前、腿上都有,只是已經淺到看不出痕跡。
柳洛心道,修仙之人身上有幾道疤痕實屬正常,可那道刀傷?手指劃過姜泠月背上疤痕,呢喃道:“前輩,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姜泠月做夢了。
夢到那段被她刻意遺忘的時光,那五年的秘境之行,那些陌生熟悉的面孔。
進入秘境第一年,因兩夥修士打群架,秘境被打破數個小孔,數只妖獸趁機竄出去。她知道翻過山頭有一些村落,於是在小孔癒合前飛了出去。
她追過去時,山村裡的人已經被妖獸分食。她與十幾只妖獸戰了幾個回合,便將其斬於劍下。
姜泠月數了數,發現還漏掉一隻。感知到村子裡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很快在某個地窖裡找到一個孩子。她抱起那孩子,在山林裡奔跑。
跨過溪流,在林子裡跑了半個時辰也沒找到剩餘那隻妖獸。松開孩子的手,姜泠月蹲在溪流旁問:“你還好嗎?”
那孩子自從家裡出來,一直將砍柴用的大砍刀抱在懷裡,呆呆地不說話。她捧起河水,想要為其淨面。
破風聲傳來,脊背忽然一痛,姜泠月整個人趔趄著滾到水中。砍刀再次舉起,伴隨著尖細絕望的叫喊:“都是你們這些人!否則我的叔叔嬸嬸怎麼會死!我沒有家了!你去死!”
不知在林子中跑了多久,姜泠月終於支撐不住倒在河邊。直到雨水打在臉上,她才艱難地睜開眼。強忍背後的劇痛,她坐起身,沉默著從藏寶袋取出靈藥。
剛撩開後背衣衫,她眼神陡然一凜,拔劍對準來人。
一個錦袍公子抱著雙臂,居高臨下站在樹上。斑駁樹影中,他穿得太過奢華,氣質也太過銳利,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
錦袍公子並不避諱,依舊緊緊盯著她,雙眸如蛇瞳一般幽深,他嘲諷道:“想做一個好人,反倒叫人背後捅刀。可笑!可笑!”
那個身影越來越模糊,最後被捲入漩渦中。
姜泠月坐起身,看到柳洛還跪坐在身旁。她到底有多久沒做過夢了,放出靈識,確認嬴仲景還在附近。揉了揉額頭,她低頭看自己的裡衣。
天空微微發灰,已經要天亮了?她竟然一覺睡到了第二天。
四人回到客棧,柳洛一直朝嬴仲景使眼色。嬴仲景會意,二人相互傳音,柳洛道:“如何?你要不要表示一下?”
“你要什麼?”嬴仲景道。
“你還來真的。對了,劉不盡的藏寶袋我撿走了,要不要分一下,畢竟是你把他解決的。”柳洛興沖沖地道。
“不必,我先回去休息。”嬴仲景無精打採,和眾人打過招呼就進了臥房。
他躺在床上,回想著昨夜發生的事。
三聖山離堯國王都不算遠,他和吳肅用百裡傳送陣連夜趕去王都。他不知如今子桑明的屍身在哪裡,是皇陵還是被轉移到了王宮。
外界傳言,子桑鑒每月十五都要去皇陵為司火天尊上香。子桑明的屍身若還在,子桑玉一定會跟去。若屍身在其他地方,子桑玉隨時可以去。
昨夜正是十五,他潛入外宮,找到上次從皇陵傳送回來的那間宮殿,從偏房綁了一個侍衛。
待夜深人靜之際,嬴仲景才敲醒侍衛道:“我要去皇陵,快給我開門。”
宮殿外設有結界,只有負責看守的侍衛才能開啟。這侍衛有些修為,高聲叫喊:“你藏頭露尾,想去做什麼!”
嬴仲景一把捂住侍衛的嘴,下了狠手道:“當然是刺殺你們國主。”
“國主修為當世第一,又有兩個大修士旁,你想得美。”侍衛啐了一口,唾沫星飛到嬴仲景兜帽上。
他發出一陣低笑:“是嗎?那太好了,其實我今晚想殺的是你們公主!”
侍衛大驚,被嬴仲景一記手刃放倒在地。他心道,這座宮殿防護陣果然加強不少。既然子桑玉在王宮,說明子桑明已被轉移。
如果他是子桑鑒,會將兒子的屍身藏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