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鐘確實還在城中,那日箭頭射入眉心讓他頭痛了好久,只能留在城中休養。若不是有仿製的法寶,他真要被收了去。
此刻聽到有人叫罵,他心頭頓時竄起怒火,取來大刀出門。
只見城牆上站著兩名女子。一個是負心薄情的姜泠月,另一個頭上生一對龍角,模樣眼生。
“你是姜泠月請來的救兵?”拂鐘憤憤道。
燭嬋不答,召出一顆寶珠。
看出寶珠是件厲害寶物,拂鐘細細觀察,忽然道:“我記得你。”
當年姜泠月與大哥相會時,他曾與這龍女有過一面之緣。這位血脈高貴的東海龍女,最不喜他們這些茹毛飲血的妖怪,時常在背後攛掇姜泠月與大哥分開。
後來果真如其所願,姜泠月辜負大哥,為一個凡人要他們死,給那凡人陪葬。
什麼千年相伴,到頭來還不是對他們這些下賤的妖怪毫不留情。
他也是她養大的靈獸啊,那日他與淩對打。淩不過才斷了一條手臂,姜泠月就怒火中燒險些當場爆封。
看吧,她與妖族終究不是一條心。
拂鐘當即舉起大刀,欲再次化作妖形將二人擊退。
寶珠發出金光,瞬間將拂鐘套入其中,拂鐘連原形都變不出來。他在其中掙紮不止,“姜泠月,你這是何意?”
“我有話問你,你最好如實答。我有位老友住在西南深山,修行幾萬年,連家裡的老牛也成了精。你不說實話,我就將你送到他的洞府,他座下老牛正缺個兒孫。”看著這昔日故人,姜泠月面上更冷幾分。
“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如何發現嬴仲景?那樹精每次往返,我都要跟著他,終於叫我知道那個山村。原本我還不敢確定誰是凡人轉世,我還要感謝你這次帶他出來。”拂鐘有些得意。
姜泠月眯眼:“我該說你忘恩負義,還是說你是妖帝身邊最忠心的下屬。你那兩個兄弟呢?”
寶珠裡的拂鐘忽然閉嘴,任憑燭嬋如何逼迫,就是不肯張口。抓取其近三月記憶,也不見二妖蹤跡。
燭嬋勾勾手指,寶珠縮成一隻耳墜。將耳墜戴在耳上,她撩撥一番:“我們要將牛妖關多久?”
“煉化了吧。他能挺住,就關到死。”姜泠月眉心微蹙,心煩意亂。
前世仇人找上門也好,莫名其妙的命劫也罷,嬴仲景能靜心修行的時間只剩四年了。
她狠心將他送去鬼城,便是想要徒弟在瀕死中突破極限。這種歷練,也許殘忍,卻也無可奈何。
修士能透過千歲雷劫的寥寥無幾,唯有不斷提升修為才能增加渡劫成功的可能。
從二十一歲開始,哪怕嬴仲景逃過第一次命劫,之後的日日夜夜,黴運依舊如影隨形。
這是覆在他魂魄之上逃離不掉的詛咒。
拂鐘能恢複妖力,背後必然有妖帝的手筆。她今日能煉化拂鐘,往後還能再度狠下心,與昔日故人刀劍相向?
將腦中雜念摒除,姜泠月忽然有些不習慣。
往日徒弟在側,那張臉總會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不諂媚亦不惹人厭煩。
平心而論,嬴仲景生的俊朗,是會讓人心生好感的長相。那樣一個光風霽月的少年,不該帶著怨憎離世。
嬴仲景此人,雖天資不足,好在足夠勤勉為人赤忱。悟性頗佳,心性堅韌。
她佈下的任務,向來能提前完成。有這樣一個弟子,她無疑是欣慰的。
她常在想是否對嬴仲景過於苛刻。在諸多靈草加持下,度過千歲劫數的機率還是有五成的。
他不該被磋磨成她當年一般的少年老成。
“前塵過往,與他無關,這些他都不必知道。”姜泠月似在自言自語。
燭嬋挑眉:“此次是拂鐘,下次又不知是哪個故人找上門來。長此以往他就不會懷疑,此事與你這個師父有關?別看他年紀輕輕,心思可不少。你呀,莫要被他的外表矇蔽。”
姜泠月垂眸:“若他自己查到,不願再認我這個師父,我不會挽留。”
燭嬋眼眸微動,再次化為黑龍,開口道:“上來,隨我去東海找玉髓草。”
姜泠月微笑,腳踏佩劍仁義,半浮在空中問:“怎麼,嬋兒以為我如今追不上你?待徒弟出來,我可沒時間與你去外海。”
二人對視,化為遁光疾馳而去。
而雩陰城中的嬴仲景,還在忐忑地探索。這鬼城,當真玄妙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