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急
哲學家齊澤克說過,愛是一種永久的緊急狀態。
以前,司清焰不太理解這句話,直到與時淵洺異地、分手、重逢,才漸漸體會到它的含義。
因為愛充滿了不確定,哪怕關繫有多平穩,內心深處依舊有脆弱和警覺,依舊有想要抓牢對方的焦慮,依舊有擔憂失去的恐懼。
那確定關系是否能帶來安全感?
不能的。關系也不能帶來確定性,戀愛了也會分手,結婚了也會離婚,確定關系只是形式主義,只是世俗約定下的俗套結局,卻讓人們誤以為達成了目標,於是開始懈怠,在日複一日的平淡生活中消磨、甚至傷害愛人。
這不該是相愛的結局。
她想自己遲遲下不定主意,也不只是擔心再次被放手,更可能覺得確定關系對他們一點意義都沒有。
可相愛的結局應該是什麼?他們的未來應該走向何方?她到底應該如何去對待這份愛?
她以為時淵洺打算一直等她想清楚。
可結果是,他認為就算她想不通也沒關系。
他還安慰說,她會糾結、猶豫、不安是正常不過的事。
但他毫無畏懼,因無比確定一件事,那就是他會一直愛著她。
此刻在車上說完這番話,時淵洺還從容不迫地撫去她眼尾的淚,
而後傾身,吻落在她的眸上。
他坦言,這樣擅自吻她的自己也不是個好人,比起她說過的話,他做的這事更壞。
他還說,“我恨你”和“我愛你”是一樣的分量,只要她對他不是無感、冷漠、厭煩,那他便甘之如飴,只會在咀嚼這份恨意時,難過地嚥下她的難過。
司清焰在想,這會不會就是相愛的結局呢?在隨著時間的流逝、世間的變幻莫測中,他們還能再遇見彼此,還能靠近彼此,還能心動彼此,這本身,是否已經足夠美好?
她不知道這樣想對不對,但她察覺自己的心平和了許多,而這一切拜時淵洺所賜。
而且他說得對,工作中她做得越來越順手,也的確完全克服了對遺體的恐懼,還有越來越多的訂單等著她完成,一切似乎正在好起來。
司清焰忍不住在咖啡館裡和沈欣分享這份喜悅,聊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才回家。
在走去沈欣家的路上,司清焰收到時淵洺邀約晚餐的簡訊。
她問了下沈欣今晚的安排,得知她一到家就要直播,而且沈陌今晚就從老家回來順道找她。
看來她們都各自有約,司清焰便答應了時淵洺的邀請,並收到他會來接她的回複。
“你直接回家不就行啦?不用陪我回去的。”沈欣要被這對小情侶的膩歪勁兒給肉麻死了,忍不住揶揄閨密。
司清焰面不改色地擺出事實解釋:“吃飯的餐廳就在鎮上,他到你家門口接我比較方便。”
“好啊好,敢情我家門口成了你們pay的一環了唄,天天隔這等呢~”
她指的是上次他們“吵架”的事,司清焰佯裝發怒地推了她一把,求她別再取笑。
就這樣有說有笑地走著走著,在經過最後一條巷子時,突然冒出來一個男人。
不是時淵洺,而是一個陌生人。
這陌生男子穿著不太合身的西裝,像從哪裡借來的地攤貨,硬撐在肥碩的身軀上,顯得極為臃腫且油膩。
他還梳了一個大油頭,油頭下面是一張堆著脂肪的圓臉,笑起來把小得可憐的五官擠到幾乎看不見,但依舊看得出他色眯眯地往她們這邊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