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
司清焰晃了晃腦袋,連忙把那些雜亂的思緒甩開,只想趕緊把手裡的活兒做完。
畢竟待會兒還得接待張叔,讓他檢驗一下供品成品呢。
半小時後,張叔提前趕到,顯然是迫不及待想看看這些供品。
能被如此期待,司清焰心頭確實一陣喜悅,不過也很緊張就是。
她自己是比較滿意的,但齊天看了後只覺得抽象。
“張叔您看,這是一副麻將、一張麻將桌,還有您和您弟弟陪著阿婆在上面打麻將。”
供品很模擬,麻將和桌子完美無瑕,最讓人驚豔的是,三個小人兒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尤其是阿婆。
張叔的眼睛不自覺地濕潤了,顯然這深深觸動了他的心。
“司小姐,真是太感謝你了,我非常滿意,真的,非常非常滿意。哎,阿孃一定會開心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哽咽,張叔的眼淚啪嗒啪嗒地滑落。
在殯儀館裡,這樣的哭聲並不稀奇,四周的人都沒有側目。
但司清焰的心卻莫名地沉了一下。
她不禁在想,張叔是不是隻有在這樣的場合才能讓淚水肆意流淌。
她記得司二叔曾說過,張叔一向是個壓抑的男人,從未見過他流淚,可自從母親去世後,他的眼淚便成了常客。
這並不是張叔的錯,誰讓他們生長在這個強調“男子氣概”的世界裡呢?
在這樣的環境裡,如果輕易流淚,便是軟弱的象徵,必定要遭人嘲笑甚至鄙視。
可這樣的世俗約定,都是對所有人巨大的壓迫啊。
司清焰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她太清楚在這個世界上很難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況且她的父母都健在,她無從體會他那種失去親人的孤獨與無助,所以只能默默聽他一聲聲地傾訴。
張叔顯然迫切想要傾訴,還講了很多令自己懊惱的事情。
“我賺到第一桶金的時候,就帶阿孃去大城市看看世面。我以為我可以讓她開心的,可那天…哎,我真沒用!”張叔突然停住了,很兇狠地甩掉臉上滾燙的淚。
他像是很難講下去,於是講得斷斷續續,但司清焰聽明白了。
“她只是想帶走那幾份剩飯,為什麼我就不能讓她帶呢?我還為這個跟她吵了一架,但我後來想明白了,阿孃沒做錯什麼,是我有毛病,是我太在乎面子,我嫌丟臉,我沒用,我那時候看不起她……”
司清焰眉頭緊鎖,下意識地認為張叔的確做得很不對,但冷靜下來後,又覺得人類總是容易被虛榮和自尊心捆綁。
何況張叔都這般自責,那證明他有良心才會這般痛苦,才會在痛苦中尋求一個陌生人傾訴。
司清焰深吸一口氣,憐憫地看著他:“張叔,你就帶著這些記憶活下去吧。痛苦總比快樂更深刻,這些事情你會記一輩子的。”
因為快樂是轉瞬即逝,痛苦是綿長不衰,有良心的人會受此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