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慰自己,有一瞬彷彿看見黑色的手抓住了她的腳腕,又好像只是錯覺。
“他,很優秀。”歲沙沙勾著蒼白的笑臉,“第一次見面就那麼覺得。”
無聊至極的幼年時期。
被規劃好的人生,不會完結的課程。
並非強迫,精英培養計劃並不死板,總是在考慮她的想法,在調整,在改變,趨於完美,從不吝於誇獎鼓勵,而她總是能做得很好。
但這樣的人生沒有色彩。
直到遇到他。
在相似的環境裡,他做得比她更好。
同樣繁忙的課程,可他總是一副輕鬆模樣,成績也比她更好。作為興趣特長培養的音樂,彈起來覺得那麼單調的鋼琴,在他手裡,音符變得歡快活潑起來。
同時他侃侃而談,講著她所不知道的人,不知道的歷史,不知道的曲子。
不止於此,鋼琴彈著他忽然想拉小提琴,於是找來小提琴老師,不久學成在她面前演奏,然後更多,絃樂器、管樂器……再然後對傳統樂器感興趣。
他向她細數每一種花的名字,帶她穿行這座城市,為她介紹每一個建築經歷的風沙。
他會去騎行,去露營,去海上釣最大的魚,去做他想做的一切。
沒有人要求他做什麼,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意願,也沒有人能指責他,因為他做什麼都那樣的優秀。
他想做什麼做什麼,他像鳥一樣自由。
與他相比,她在走一條別人給她鋪好的路。
於是她在瞭解他的同時也在改變,她走出了那條鋪滿鮮花的道路。
開始追逐他的背影。
回憶如此甜美,但有毒,歲沙沙慢慢有些哽咽:“我做不到他那樣的全能,但我自信能站在他的身邊,只要在某一方面做得足夠好,但是、但是……”
認為生活就這樣下去,一路同行,相伴到最終的時候……
“忽然就變了……我不再聽得懂他說的東西,不知道那些塑膠小人有什麼好的,他漸漸不再和我聊喜歡的話題,我嘗試去妥協,我去迎合他,我去看他推薦的作品,可是,我不喜歡啊,我看不下去,我不明白那些東西有什麼好的……我不知道,我不明白……”
“為什麼、為什麼會離他越來越遠呢……”
歲沙沙用手蓋著臉,痛苦的說著,語氣裡的顫抖卻漸漸平復,輕如呢喃。
而鍾名看見的不是和平的景象。
他看見紅色花海起舞,看見血肉崩潰,看見石質的心爬上裂紋。
那便是歲沙沙心底真正危險的東西,對她而言遠比死亡沉痛,是痛苦的根源,稍微觸碰就會炸開。
不能讓她繼續下去。
“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