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給你罷。”今上笑道。
常樂拊掌咯咯笑:“謝謝……”
江錦書鬆了口氣,接過他的金盞,小口小口地喂她。
常樂用得心滿意足,只見司樂領著教坊內人入殿奏樂跳舞。
歌舞曼妙,獨一人從一眾華裳女子中緩緩走出,那人舞衣上綴滿了翠羽。
翡翠頭冠襯得那女子貌若海棠,嬌豔無比。
高臺之下,宴席之中,有人輕呼:“謝阿蠻?”
江錦書聞聲看去,心中犯惑,謝阿蠻是誰?
或許有人如江錦書般不知謝阿蠻為何人,只聽宴席之內有貴眷耐心解釋道:“這位身份自不同於教坊其他內人。”
“能以樂籍之身位內侍省列冊,享正五品待遇的,全天下獨她一個。”
“能讓高高在上的天子為一介舞女作曲的,全天下也獨她一個。”
天子?說的是她身旁的今上嗎?
江錦書抱常樂抱緊了些。
底下的閑言碎語止不住地傳入江錦書的耳,她只聽那位貴眷又道:“更有甚者說,今上與謝氏有情,只是礙于樂籍的身份,不好讓其入宮為妃,這才把人送至內侍省。”
另一人聞之,驚呼,又壓低聲音道:“那皇後殿下能容得下麼?”
江錦書因善騎射耳力素來比旁人好些,此刻但是起了悔意。
“殿下剛入宮,容不容得下,這謝氏已然是陛下看中的人,又能如何?”
“陛下為謝氏作曲時,尚為一刑部尚書,且在微時,情誼自是不同尋常。”
江錦書不言不語,悄無聲息地舉起面前的酒盞一飲而盡。
她不喜歡這般被人議論。
可也不好發作。
畢竟誰人背後不說人,誰人背後不被說呢?
她抬首看向今上,只見他看著臺下跳舞的女子,面容帶笑,滿眼的贊賞。
或許她的目光太過灼熱,他偏在這時轉過了頭。
他輕輕抬眼看向她,依舊含笑。
也是自那時,她徹徹底底地看清了他的面容。
很眼熟。
她想起了他的字,明之。
是了,大婚時他曾牽住了她的手溫聲道:“卿卿,你可以喚我明之,那是我的字。”
江錦書一時眼熱,眼底竟有幾分淚水。
宴席適時而散,她抱著常樂回了立政殿。
再見到齊明之時,她恍惚地想起了殿中的女子,輕聲提起,佯裝大度,做足了皇後的體面與尊嚴:“六宮空置妾心不安,陛下若有意於教坊內人謝氏,妾想為她請封。”
齊明之抱著常樂逗她笑,聽了這話大抵是覺得好氣又好笑,起了幾分調侃之心,反而挑眉,淡淡地掃過她那副含淚卻恭謹的面龐。
他笑:“請封?”
“皇後想封她做什麼?”
“四妃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禦妻,謝氏出身樂籍,妾認為初封不宜高位,何如正七品禦女?”
齊明之淡笑,反而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