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這頓飯吃了近三個小時,他們亂七八糟的聊了很多,藉著酒意把那些平常羞於啟口的迷茫、膽怯統統倒了出來。
他們現在是最合適說這些的了,因為新的一天他們不會再遇見也就不會有暴露後的尷尬,距離的拉遠會給情感以足夠的空間。
結束之後言謹回到家,剛開啟燈鞋子都還沒有換,就聽到了手機的訊息提醒。她給聯系人設定了不同的提示音,剛在那聲兒是屬於潛在客戶的。
她就近坐在了玄關處,肩膀上的包都沒有放下就開始回訊息。
在最近的這段時間裡她開始頻繁地聯系以前的同學、老師和所有可能成為她的客戶的或者可以介紹客戶的人。
結果收效甚微,她認識的人也大多都是二十幾歲,剛進入社會沒幾年在各自的行業還都是新人,自然談不上什麼人脈或者資源。一個月下來言謹只接到了些專代、租房押金或者是和實習合同這樣的諮詢。但是好在她對對此有所預估,一面拾起自己老本行做著專利代理混個溫飽,一面不放過任何一個小案子。
經過多次問候和頻繁騷擾,一個讀博的學長罵罵咧咧的給她介紹了個做精工的老闆。姓李,對方公司的業務涉及的專利很多,所以自然也免不了會有很多諸如侵權、無效之類的糾紛。言謹有些工科底子又是雙證,聊聊應該可以談下來一些業務。
言謹感激涕零,直說著學長的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對方雖然脾氣大,嘴巴毒但卻是個說啥是啥的人。她在心裡給對方派發了一張未來大律師的八折優惠券,想著如果以後他遇到什麼法律問題,自己收費一定會便宜點。
晚上八點半,言謹還在加班,她現在除了外出辦公大多都是在律所,這樣既不用浪費家裡的水電還能賺回點卡位費和雜費。
她的工位也早就換了地方,在一大片辦公區的角落是律所卡位費最便宜的一塊。
言謹抬起頭看到不遠處兩三個同樣埋頭在電腦螢幕前的律師,他們這一片基本都是剛轉正或者低年級的三無菜鳥。
“三無”是指無團隊、無背景、無案源。他們往往工作時間最長,業績收入最少,基本每季度都有人從這裡搬走,離開律所,甚至離開這個行業。
其中只有極少數的人能從一步步走到核心辦公區、獨立辦公室、合夥人。剩下更多的是年複一年做著瑣碎的案子,收入雖然餓不死但也僅夠生活,等到熬不住就轉成授薪或者去那家公司裡面做法務。
言謹不知道自己會走上那條路,但她現在不想考慮這個問題,她告訴自己:“不要左顧右盼,先往前走,走到真的走不動的時候再說。”
“叮鈴鈴”手機響起,言謹看到發信人立馬坐直了身體。
是那個李總,回訊息說自己這兩天在廠子裡盯進度走不開,只有週五有時間,言謹如果願意可以到那附近的漁場找他。
那裡有什麼願意不願意的說法,言謹回完訊息後立馬思考自己要做些什麼準備。專業方面她不擔心,這一年多別的不敢說機械類專利的法務問題她還是掌握的比較紮實的,言謹主要擔憂的是和對方怎麼交際的問題。
想了好久,第二天一早她坐著公交去了離家最近的漁具店,在老闆的介紹下買了一整套基礎的釣魚裝備。本來她還想花錢請對方當半天教練,可是人家並不提供這個服務。
這時言謹避無可避的想起陳平,想起就在幾個月前,他說要教她釣魚……
念頭剛起,言謹立刻呵止了自己腦子裡的聯想,只把思緒定格在錯失了免費學習機會的可惜上。
然後我們就看到這樣的景象,一個年輕女人拿著沓a4紙蹲在魚塘邊,手忙腳亂的擺弄著一大堆東西同時來回轉頭翻動著紙張。
那正是言謹。昨天晚上她花了兩個小時整理一份釣魚教程在律所列印了出來,還偷偷用了彩打。
這會她正根據教程上的圖示辨認著手裡的東西,在認識完所有的零部件之後開始研究釣魚的動作要領。
從最開的被魚鈎紮到手、魚線纏成一團、甩杆掛到樹枝,幾次實操之後言謹的動作逐漸變得流暢。
對這項活動言謹本來沒有絲毫的興趣,但是當她坐在椅子上順著魚竿的弧線看見平靜的水面時,她發現自己的心竟也慢慢的靜了下來,體內的血液流速減慢,焦躁的情緒一點點平複。言謹的注意力從那些文字和數字中抽身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
突然浮漂動了,水面出現一圈圈的波紋,言謹幾乎可以看見水下游動的身影……,在一陣手忙腳亂後她收獲了自己的第一條魚。
就這樣言謹在魚塘旁消耗了整個半天,到傍晚夜幕降臨的時候才帶著四條活魚一起離開。
因為魚的個頭都不小,言謹自己肯定吃不完而且她也沒那個時間做,於是直接去了小區門口的小炒店,讓老闆幫忙處理一條剩下的就送給他們了。
老闆和言謹也算認識不願意她佔便宜就多炒了兩個菜也沒收錢,最後言謹拿四條魚換了三個菜和一份米飯。
剛入秋的夜晚夜色並不濃重,抬頭還可以看見灰藍色的天空和幾朵舒朗的雲,言謹沒來由的覺得開心,在陣陣微風中她腳步輕盈,想著一會兒回家吃飯的時候剛好可以把上次剩的半部電影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