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已經退了早朝的皇城變得有些沉靜,太監宮女們忙活之餘,說上三兩句閒話都得壓著聲音,生怕這管不住的嘴一不小心蹦出三兩句砍頭的罪話,連死都不能喊冤。
養心殿內瀰漫著濃郁的沉香味,這些御用沉香,皆是從江南以南,終年熾熱的瓊象郡進貢的精緻沉香,每一寸都是天價,曾經有位文人評價‘徐徐青煙千萬金’道的便是這沉香。
馬騰半躺在養心殿的龍床上,陣陣清香入鼻,只覺得早朝時的睏意都掃去了大半,看起文武百官諫進的奏摺,都覺得清明瞭不少。
剛從鎮守皇宮門口守衛的手上,接過大將軍寶劍,已經晉升為皇城禁軍大將軍的南山總兵匡修,端著劍在皇城門口來回踱步好幾圈,最終還是咬咬牙,摘下剛掛上腰間的佩劍,扔給一旁的大內侍衛,進宮面聖。
片刻後,養心殿中忽然傳出一聲暴戾的怒吼,“反了!朕念他是曾經天下共主的兒子,給了他在皇城通行的權力,每個月還送過去大批金銀,足夠他富貴一聲,這小子不領情也就算了,還深夜闖出皇城?怎麼,要回官渡找蕭厲打回來?!”
聽了南山總兵彙報了蕭暮語昨夜出逃一事,馬騰怒不可遏,直接將手中奏摺狠狠扔向南山總兵,“還有你,這個禁軍兵馬大將軍是怎麼當的?要不是趙毅正好給我攔了下來,被他逃到官渡去,那得給我大璃捅多大的簍子?!”
馬騰越說越氣,愈發年老的身子甚至有些氣急攻心,劇烈咳嗽起來。
一直屈伸在一旁的貼身太監,前朝的中車府令趙大人趕緊碎步上前,一隻手給馬騰倒了杯不溫不熱剛好入口的上好清茶,另一隻手對著馬騰的後背不斷捋,尖銳的聲音喃喃道:“陛下勿憂,陛下勿憂,不就是一個小小的蕭暮語嘛,殺了就行了,不要為此事傷了心神。”
此話剛出,跪在兵馬大將軍身側,大璃當朝宰相李嚴侯頓時抬起腦袋。
他本意是給馬騰彙報本季度國情盛況的,聽了這貼身太監的話後,噌的撐起原本趴在地上的腰桿,兩眼怒視那個給馬騰捋背的貼身太監,惡狠狠道“趙紹,你莫要胡言亂語懷大璃國安!”
趙紹,這位在前朝掌管玉璽,後宮最大太監的中車府令趙大人的真名。
似乎許久沒能聽到有人喊自己本名的貼身太監不由的一愣,眯著眼睛端詳這位怒不可遏的丞相好一會,有些委屈的說道:“丞相大人,奴才這也是為了陛下著想啊。”
奴才這兩個字出口,丞相李嚴候面色猛的一變。
他趙紹是誰?陛下的貼身太監!只有皇帝才是他的主子,他現在對著李嚴候說自己是奴才,那豈不是說自己也成了他的主子?這豈不是在暗示皇帝,自己有虎狼之心?!
想到這裡,丞相李嚴候嚇得渾身一顫,以膝蓋代腿,朝著馬騰的龍床爬上兩步,深深磕頭,口中還是大喊道:“陛下,那蕭暮語殺不得啊!”
太監趙紹和丞相李嚴候的勾心鬥角,馬騰這個大老粗卻是聽不出其中深意,望著李嚴候慌張模樣,有些莫名其妙,安撫道:“愛卿何至於此?”
站在一旁給馬騰捶背的貼身太監趙紹並不是見好就收的人,捏著腔調輕聲嘀咕一句,“莫不是丞相大人領了前朝的恩情,想護著蕭家?”
這話一出,就連南山總兵那粗人也不由的一愣,深感聰明人的恐怖之處,簡直就是用嘴殺人!
馬騰更是眯著眼睛盯著這個丞相李嚴候,似乎想透過皮肉,看看那顆心是不是反的。
這話一出口,李嚴候腦門上瞬間湧現出大汗,以頭搶地,大聲喊道:“陛下,臣絕非吃裡扒外的小人啊!”
站在馬騰身旁的貼身太監趙紹眯著眼睛,狠狠盯著李嚴候,給馬騰捶背的手,不自覺的用力了幾分。
那‘吃裡扒外’幾個字,罵的不就是他趙紹?
當初西涼攻來,他這個太監不僅奉上了傳國玉璽,更是親自開啟了皇宮大門。
馬騰登基之後,他趙紹可沒少獻殷勤,得空了還在馬騰面前罵兩句前朝的壞話,深得馬騰的厚愛。
這李嚴候,明擺跟自己槓上了!
趙紹心中惡狠狠的照顧了李嚴候家中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