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西落,井市敲鼓三百聲,緊接著,城門三百鼓聲響起,在大璃時算中,這一日便是過去了。
隨著月上眉梢,各家各戶熄滅燭火,輕輕鼾聲從床上傳出,深巷惡犬圍著狗窩環轉三圈,也停了煩人的犬吠,趴在狗窩中抱著骨頭酣暢入眠。
陷入黑暗的皇城之內,僅僅有一家例外。
擺放著豐盛菜餚的飯桌上,點著一盞明亮油燈,已經冷淡的飯菜不再有半點熱氣冒出。
飯桌前,那個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露出兩顆小虎牙的解書蘭撐著腦袋,盯著燭火,靜靜等候,門外若是響起半點風吹草動便欣喜抬頭張望而其,但每次都是失望嘆息。
瞧膩了明亮燭火,她便向著屋外的小院望去,彷彿瞧見了那瘦小的身影,在小院中揮動短棍,甩著驚奇劍訣。
想著,這個鄉下來的丫頭不禁眯起雙眼,嘴角痴痴憨笑,兩隻可愛酒窩在臉頰兩側深陷而下,嘴邊那兩顆尖銳小虎牙不由的露出嘴唇,可愛無比。
斗轉星移,每隔兩個時辰便在大街上瞧竹板的打更人,已經來回走了三趟,桌上滿滿的油燈已經乾涸大半。
解書蘭倔強的守在飯桌前,即便肚子已經叫喚好幾次,即便已經哈欠連天,也不願意率先動筷,更不願意自顧入眠。
撐著腦袋在飯桌上打著瞌睡。
半睡半醒的解書蘭忽然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以為是蕭暮語回來了,連忙睜眼欣喜叫喚一聲,“蕭大哥…”
話還沒出口,卻發現飯桌對面的,卻是一個滿鬢霜白,面色枯黃如土,渾身上下散發著些許臭味的老人,正端著飯碗細嚼慢嚥。
解書蘭猛地一嚇,彈跳起身,盯著老人的身子,緊張問道:“你是什麼人!”
老人頭也不抬,自顧夾起一根小菜放入嘴中,喃喃道:“別緊張,我是你蕭大哥的故人。”
從小生後在鄉下,沒有什麼花花腸子,天真樸實的解書蘭聽了,撥出一口氣,重新坐下,瞧著老人吃著已經冷得變味的飯食,不由說道:“我去將飯菜熱一熱。”
吳算伸出筷子將解書蘭的手攔了下來,沙啞說道:“就這樣吃了,不礙事。”
說完,又繼續夾起飯菜入口。
解書蘭只覺得這個老人有幾分奇怪,但也不強求,靜靜坐著。
吳算抬起一隻眼皮,聲音沙啞問道:“你不吃?”
解書蘭搖搖腦袋,“蕭大哥還沒回來,我等他回來再吃。”
吳算嚥下口中飯菜,嘆息一氣,似乎在感嘆天下痴情男女。
“你蕭大哥今晚不會回來了。”
解書蘭一愣,連忙問道:“他去哪了?”
吳算回答道:“皇宮裡,可能是在公主閨房中,也可能是在御醫院中,但就是不可能在返家歸途中。”
解書蘭心中升起些許不安,聲音帶著顫抖,“你這話什麼意思?”
吳算放下碗筷,輕輕擦拭嘴角的油漬,“三個月前,蕭暮語跟趙巖賭鬥,而賭鬥的賭注就是,輸的一方再也不許跟當今驕陽公主馬嘉佳來往,你蕭大哥今天贏了,進了皇宮。”
解書蘭面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渾身顫慄,“你是說蕭大哥這三個月來不眠不休的修煉,全都是為了公主?!”
吳算點點頭,“是,也不全是。”
解書蘭強忍著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
一個一見鍾情的男人,連續三個月不懼酷暑,無視風雨,不眠不休,結果卻是為了其他女人。
想到這裡,解書蘭只感覺心如刀絞,咬著嘴唇,不再言語。
吳算繼續道:“你蕭大哥將來要做的事,超乎你的相信想像,你若是呆在他身邊,只會拖累他,還是早些離去吧,若你想幫他,只有自己強大起來,強到能在武林中立足的地步。”
解書蘭聲音哽咽,“他已經進皇宮了,我再強,又能如何?難不成我一個小女子能跟整個天下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