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階下品四字入耳,蕭暮語心中不免有幾分驚訝。
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他從小生活在皇宮,又是藥浴又是被嚴承希逼著修煉,十幾年來才達到黃階中品;而他趙巖,一個紈絝,沒怎麼修煉也能升到玄階?這還有天理嗎!
沉寂了半晌,蕭暮語咬咬牙,彷彿豁出去似的說了聲:“我自有辦法!”
小舟靠岸,蕭暮語被趙二親自送出皇宮大門。
從看守大門的大內侍衛手中取回那柄鎏金匕首,返回家中。
一路上再也沒有吊兒郎當的模樣,腦海中沉思著,如何跟趙巖宣戰,又如何才能憑藉黃階中品的實力打敗一個玄階下品?
雖然在馬嘉佳面前誇下海口,但真正行動起來,蕭暮語心中不免有些發怵。
趕到家時已經是傍晚了,心不在焉的蕭暮語在大嬸家蹭了飯食,回到家中。
尋登寶昨夜跟殺手傅元洲戰鬥時,那些被打翻的傢俱,已經全部被偷偷潛進來的大內侍衛們整理完畢,破爛了的一概換新,就連許多蕭暮語懶得清理的垃圾也被他們扔了去,比起還沒打鬥之前還要乾淨幾分。
夜幕降臨,蕭暮語熄了油燈,聽著蟬鳴躺在床上。
房間角落發出嘎吱的聲響,日愈蒼老的吳算從小小密室中爬了出來,也沒有點燈生火,摸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闌珊走到飯桌前,細細梭梭開啟蕭暮語買回來的二兩風乾肉和一張很大的炭餅。
乾枯的雙手在桌上摸索了半天,直到把整張桌子摸了個便,也沒摸著日思夜想的酒壺,很是失望的搖搖頭,坐了下來,幹嚼那風乾得跟麻布似的風乾肉,就著毫無味道的炭餅。
“別想了,酒這東西,偶爾喝兩口就行了,若是想餐餐有,恐怕你吃不過兩天就要架鶴而去了。”蕭暮語躺在床上,兩隻眼睛盯著床邊的窗戶,但卻沒看見星辰。
這張窗戶昨夜被那殺手給闖爛了,今日給他整理的大內侍衛給他換了一個,刷上了新鮮的窗戶紙,雖然能擋了深夜逼人的涼風,但無心睡眠時,也看不見那漫天星空了。
吳算老頭沒有應答,嚼著炭餅乾肉,似有似無的苦笑兩聲。
“你說一個人的天資真就是不可逾越的鴻溝?他趙巖出生以來儘管吃喝玩樂,紈絝半生,但卻修得了個玄階下品。而我雖名為堂堂大炎太子,但終日習文練武,兩位極為嚴厲的師傅四隻眼片刻不離的看著我,十六年過去了,這才勉強背了春秋十八經,也才勉強練到黃階下品。”
蕭暮語躺在床上義憤填膺,這話似乎是在詢問吳算老人,其實卻是在訴說這天道不公。
全然籠罩在黑暗之下的吳算不知道是什麼表情,只是咀嚼聲停頓了片刻,緊接著,沙啞的聲音傳出:“前朝太子師嚴承希開天一劍破西涼鐵騎一萬零六,三年前在江湖榜上排行第四。但未出名之前,卻一直被認為是一個劍心極差的傻子。”
蕭暮語不禁回想起三年前師傅的那開天一劍,雖然當時自己深鎖皇宮,但那恢弘劍氣卻劈開雲層,千里可見,如同神蹟。
就在蕭暮語認為吳算這話是在激勵蕭暮語時,一桶冷水卻潑了過來,“嚴承希一生就練了三劍,練了個孤寡一生,練了個死無葬身。我曾見過他,跟他說了他未來的悽慘下場,他沒有悲哀,而是急著問我,他能不能在江湖上混出名頭?我跟他說混了個天下第四。他當時高興得幾乎蹦上天,抱著那柄破劍繼續在竹林裡瞎揮舞。等我到了閻王那,我還真想問問他,對劍那麼痴情,到底後不後悔。”
蕭暮語嘴角苦澀笑了一聲。
回想起師傅每日抱著一柄劍,即便與人對敵之後,不是先在意自己的傷勢,而其瞧著那柄,一生都在用的,幾文錢買的破劍,生怕劍壞了,沒事就拿著白淨綢緞對著長劍擦拭。
相信若是吳算問了他,他指定說不後悔。
吳算繼續道:“你師傅的確天資平平劍心極差,廢寢忘食五十多年,終日與劍為伴才練了個天下第四。隔壁那兩個爭奪天下第一的邪安順、陽延,一個終日飲酒作樂,遊戲人間百態;一個廣招門徒,徒子徒孫隨便挑一個都是一方好手。這兩個人天賦上佳,任憑你師傅如何追趕也抵不上這兩人片刻努力,你真覺著天資鴻溝真能跨越?”
蕭暮語沉默了了,兩隻眼睛盯著勉強滲透進少許月光的窗戶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