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入深,大家洗漱過後都入帳篷裡休息,唯有陳心然坐在火堆旁。
也許是夜太靜,風吹過樹葉發出的聲音,就像是身處未知世界裡發出的動響,聽得陳心然身體像割了大大小小的口子,每個傷口都回旋著淒涼的風。
篝火逐漸變小,她加入柴火,再調撥幾下,火焰才有所回升。
她身後支著兩個帳篷,一個帳篷裡的燈已經滅了,向雅秋和大姨的說話聲消失在夜裡,另一個帳篷裡燈依舊亮著,依稀映出裡面的人影。
這個人影陳心然在瞟過一眼後,就不敢多看。
兩個帳篷都不是她的歇息之處,她已做好在這裡坐一晚的準備,只是她沒有想到山上的蟲子過分活躍,她感覺腿上有異物爬行,隨後發癢,一剛開始她並沒有注意,直到如百爪撓心似的,讓人難受,她才知道這種小蟲子的威力有多大。
她將褲腳卷至關節處,伸腿在亮處一看,面板上有了一個個的包,比蚊子叮咬要癢上幾倍。陳心然的雙手不斷地摩挲著患處,可依舊止不住這般的癢。
沈言倫一瞬不瞬地盯著帳篷外的人影,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收入在了他的眼裡,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到底何時才會進來。
他在帳篷裡等了兩個多小時,外面的人連個起身的動作都沒有,這個女人果真比他想象得固執。拉開帳篷上的拉鍊,按亮手電筒,光亮從帳篷的一端傳了過去。
背後突至的白光,讓陳心然轉過頭去,在白色的光線下,她看見修長的手指在往回勾。
沈言倫叫她進去?
毫無防備地被喊進帳篷,陳心然躊躇幾秒,內心無比掙扎,她實在不想,與他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共度一晚,可再看一眼帳篷時,知道沒有自己可選擇的餘地,也便無可奈何地起了身。
走進帳篷的那一刻,陳心然感覺背脊發涼。
沈言倫一眼就看到她腳踝上的紅腫,眼眸裡皆是暗沉,“過來。”
陳心然被這雙眼睛看得無所遁形,慌張融進她的臉上,縱使心裡萬般牴觸,雙腿還是十分順從地走向他。帳篷本就不大,這樣一靠近就在了他伸手可觸的地方。
沈言倫才伸手,陳心然不自覺地往後一縮,她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對他的觸碰會是這麼本能的避讓。那些要在他面前表現出喜歡他的心理建設,在感受到他的氣息時,自動化為多米諾骨牌,輕輕觸碰就會產生連鎖反應,全部倒下。
男人的動作一停。
他停在她腳腕的上方,眼眸驟然冷若冰霜。
“陳心然,你居然這麼怕我,又何必裝出喜歡,你不覺得累嗎?”
“我……我沒有這個意思。”陳心然感覺自己越解釋越亂,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從何開始組織語言。
沈言倫抿著薄唇,一言不發地伸手將她的褲腳全部挽起,露出她白皙的小腿,這才看到她腿上的諸多紅腫。
都被咬成這樣,也不願意進來,可見在她心裡他有多不受歡迎。
有一股失落雖然藏得極深,可還是在他的眸子裡活躍起來,半秒不到,用冷漠將它隱藏。
“寧願被咬也不願意見我?”
陳心然悶了很久才開口,聲音小得可以,還帶著不安,“我是怕你再生我氣,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見我,所以就沒敢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