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盞碎得毫無預兆。僅是短短一瞬,仙境凡間兩換,彷彿綺麗不過幻夢,萬事隨杯碎去。
左恆抓著畫卷的手抖了抖,機械般扭過頭。她看著原梔,根本不知道此刻該說什麼,只能選擇良久的沉默。
原梔也是愕然。
——賊的手也會抖嗎?
連手穩都無法做到的賊,又怎麼可能稱之為賊。凡間普通小偷有專門鍛鍊,更何況是她這種立下誓言,發誓要見天下奇珍的人?
左恆只是有些驚異,原梔卻怎麼也不敢相信琉璃盞在她手上碎了的事實。
“......假的吧。”她嚥了口唾沫,聲音也繃得緊,彷彿下一秒整個喉嚨都要撕破開來。“我怎麼可能會拿不穩東西?”
她怎麼可能連一個小小的杯子都拿不穩?
“不管怎麼樣,我們先換個地方再說。”事發突然,左恆見她失魂落魄呆若木雞,直接拉起她的手朝反方向走,“這樣的動靜那些丟了杯子的人肯定會注意,在他們趕來之前得先找個地方避一避。”
左恆語氣少有的嚴厲,“杯子怎麼碎的可以事後計較,但你要是繼續在這裡呆站著,怕是連命都不會留下。”
琉璃盞給她的感覺和釋菩提一樣,太過突兀和突然了。左恆並非不相信巧合,而是巧合有許多種,和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一個道理。而這兩者,出現的時機確實不多不少,恰好掐在了她最需要的那個點上。
可是琉璃盞為什麼會突然碎掉呢?比起如此巧合,這才是左恆更想不通的。
可惜當下形式只能先走,沒有那麼多時間去計較。
原梔仍然有些呆愣,左恆趁間隙將酒盞碎片收好,帶著她悄悄入了城。
商隊不知道是什麼來歷,僅僅是她們出城的這一會,左恆就看到大街上有不少人拿著張紙在詢問。左恆隔了老遠便繞開道,只能推測上面是畫像一類的東西。
左恆想了想商隊的規模,覺得事情有些棘手起來,原先計劃好的住店肯定是不能住了,這幫人盤查下去總能發現痕跡。
左恆找了戶人家,或者說是已經不能成為人家的破屋子作為臨時歇腳的地方。一進屋,她就死盯著原梔不放,微微眯起眼道:“回神沒?”
原梔仍是失魂落魄,但畢竟比方才好了許多。她沉重地點頭,語氣也透著一股頹靡無力,“沒事,我們可以直接趕路,在這裡待著容易被找到。”
左恆捧出那堆晶瑩剔透的碎片,讓它們暴露在原梔眼皮子底下。
原梔下意識伸手擋開。
“看,還是礙事。”左恆語氣淡淡,“琉璃盞到底是怎麼碎的?”
“鬼知道!”原梔突然來了底氣,“......我的手不可能不穩的!”
左恆皺眉,“我也覺得你不太可能在這種事情上疏忽,而且就算手真的沒有拿穩,也不可能一點徵兆也沒有。”
酒杯沒有搖晃,原梔也沒有鬆手,而琉璃盞就好像被預定了要碎掉的結局一樣,猝然落地。
“沒有,我什麼也不知道,它突然就掉到地上了。我甚至比你更驚訝。”原梔深吸一口氣,比剛才冷靜了不少。
她努力回想當時細節,“彩雲齊聚之後便可以傾酒成虹,待到酒倒完,異象自然消失。當時彩雲雖多,卻遠遠達不到記載中的旺盛,因而我當時沒有產生任何傾倒的想法,不可能會做出下意識動作。”
“那個時候,就好像有一瞬間我什麼也不知道一樣,連聲音都沒有聽見,回過神就看見琉璃落地。”原梔皺眉,又強調一遍,“不管你信不信,真的不是我沒有拿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