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華結結實實被左恆噎了個正著,只覺得這個此前素未謀面的姑娘太過不識好歹,心中不免升騰起些許怒意。
身在高位的人向來說一不二慣了,不論自己是對是錯,總是會下意識對違逆行為生出惡感的。
左恆看見她兩條柳葉似地細眉橫了起來,雖不知面紗下表情是何,但透過那雙明若秋水的眸子確實能看見滿滿的不悅。
“我的地方是任人隨便來去的嗎。”女冠雙目微張,纖纖素手指向左恆,指尖白光噴薄而出。
小懲大誡對她來說是再輕易不過的事情。
路遠上前一步,以手掌攔出那道白光,順帶不著痕跡將左恆護在了身後。
書生態度遠沒有初來這方洞天時的隨意和客氣,他將傘柄抓在手中,面目肅然,倒是有幾分曾經訓斥犯錯學子時的威嚴。
他緩緩開口,“喊一聲道友是有客氣成分在內,輕鬆也只是為了讓小輩覺得不是什麼大事,讓雙方都有個臺階下。”
“先禮後兵的道理應該不用我挑明吧。”路遠沉著臉,不再掩飾自己的意圖,“清修無為,是你僭越了。”
他又不是真怕了這位被私下稱為小姑奶奶的道家女修。若華脾氣又暴烈又冷清,冰火兩重天可以說是古怪至極。但類似若華這樣的學生路遠這些年來訓過不知凡幾,修為和境界也壓過她不止一頭。
如果不是礙著左恆和天生講道理的脾氣使然,路遠現在已經出手了也說不定。
最近路遠奔波得有點多,又因為種種原因只能吃悶虧不吱聲,心裡頭其實也窩著不少火頭。
他好心耗費不少時間在對方身上試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結果換來對方一番無理取鬧,就是聖人也沒這樣的好脾氣。
如果說若華只是氣不過想要刁難一二,路遠可以理解。但是現在他既然已經帶著人來了,那麼她就不應該再做糾纏。
左恆不應當被阻攔,這是兩家早就約定俗成心照不宣的事情。
無論那方,大勢所趨下的站隊也好,僅為了自我保全不沾身外之事也罷,都有不少人的目光投在了左恆身上。
如果說李修宜之後留下的是殘局,那麼左恆就相當於將殘局扭轉為一個新局的關鍵點之一。
誠然,左恆不是最重要的,甚至是存在有些雞肋。
因為大局她遠遠接觸不到,也沒有那個實力撐起頂樑柱,更管不到控制不了局面。
但誰也不能忽視她的作用,以及她成長的可能。
賭的就是這樣的可能。
而且這位若華師承符籙雷法一脈,算是左恆在道家派系之中關係比較親近的師兄,從實際來說又沒有什麼關係。
也就是說左恆日後有什麼成就,他們可以藉機分一杯羹。
就算大局失利頹勢難挽,他們也可以輕易撇清其中關聯。
無論是於公於私於大於小,若華都沒有任何理由阻攔——更何況她固然名聲厲害一般人遇上會給三分薄面,卻沒有任何實權。
若華遠代表不了她身後那一支道家的意見。
可是她又和左恆有什麼私怨以至於這樣阻攔?
久遠之前,他好像是有聽說過這位求師被拒的傳聞,追求則是後來的事情了。
難道就因為左恆是葉真的徒弟?因為這個就產生私怨,未免也太過不智了一點。
路遠微微眯起眸子,想清關竅之後也不想再和若華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