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奪劍失敗之後已是半月行軍,有神行符之助,距離唐國也已不遠,只是原本計劃中以兵力將豫國攻為附屬成了無稽之談,讓無論是後腳跟進的大軍還是打頭陣的百人精銳士氣都有些低昂。
楚爭坐在帳內,案前攤著一張密密麻麻注滿山勢地形的行軍圖,對此狀況,饒是在兵道上造詣非凡也有些頭疼。
倒不是說是回去怕隨恬鬥責怪,而是接下來的步伐便會因此次的失敗而擱置不少。
三年之前大隋重金聘請農家的煉氣士將那粒先天攜有禁制的榕樹種催發,現在雖然只是一顆小苗,根系卻已遍佈皇城,假以時日必能成為鎮國重器,守衛番邦。
只是榕樹為容,雖能以蔥鬱護國,守者勢柔,不符合大隋數十萬精兵的猛銳之氣,無法帶來過多助益——說到底大隋還是要在南域版圖上擴張的。除非隨恬鬥死掉,性格稍弱其父的太子上位。
大隋只缺一把利劍,便能攻守兼備,多少代江山無虞了。
可惜到底是棋差一招,低估了劍出世所帶來的震動,也低估了水的渾濁程度。就連取走劍的是不是李修宜所謂的那個師侄,楚爭都不敢肯定。
原本是預計奪劍滅國之後,再以豫國為中心據點向周圍蠶食,與遠方大隋形成呼應包圍之勢力,也好夾攻周圍諸如唐宋一類國力比較強盛的國家,可現在卻只能先打道回府再做打算。
楚爭並不貪戀隨恬鬥許諾給他的王爺和封底,只是單純對兵事戰爭有執著罷了,錯失了這樣一個機會,也不知道大隋得同那些國家消耗上多久,尤其是都有煉氣士助陣的情況下。
雖說不一定就輸與他國,但久戰士氣必竭是楚爭所不願見到的,他用兵向來都是快與奇詭,對糧草站一類與其說是苦手,倒不如說是打心底厭煩。
他還在思索對策,紅纓掀開帳子走了進來。她一隻手上纏滿了白布,布條在脖子後面饒了一圈,打了個結讓手臂維持著半吊的姿勢,看起來有些滑稽。
這是那日長劍削平半個山頭後留下創傷,或者說紅纓是主要目標,那大半個山頭只是附帶。
哪怕是她及時退開扯出那座山,也被劍氣的餘波刮到了半條胳膊。狂躁劍氣在骨血中肆虐,藥石難愈,只能這麼不上不下吊著,等傷勢自己好轉。
女郎單手給他遞了杯茶,師徒默契,誰也沒有提之前在太行山上發生的事情。紅纓順勢楚爭身邊坐下,指著前方一處峽谷咬了咬嘴唇。
“再不遠就是這處無名峽,峽谷地勢險要,人在其中有如行路盲腸小道,更不乏有被前後圍追的可能。”
她頓了頓,隨即手指上行軍圖另一處,那兒標註了河流,一旁有古水兩個字。
“不如渡水而行,雖然路繞遠了寫,也比可能被甕中捉鱉要強。”
楚爭存了考量的心思,靜靜聽她說完後才慢悠悠道:“可是你怎麼知道,無名峽中會有埋伏呢?如果判斷失誤,我們就要多浪費半日腳程,要是此刻恰恰國都危及,欠的就是這個繞路時間,你又當如何?”
紅纓沉默,軍帳之內一時靜寂,過了約莫片刻,她才啞著嗓子,據理力爭道:“但是若有不測——萬一——”
楚爭打斷她,搖頭,“你還是缺了一些磨練。”
“行兵用軍貴在計而非貴在穩,太過穩妥的將軍永遠不會是個好將領,不變應萬變可以用在任何地方,但獨獨不能用在兵法上。”
“但是,”她還想辯解,楚爭指向行軍圖,示意她看自己指的地方。
“我們現在在這裡,”楚爭說,“在你向我建議之前,我便已經遣軍探打前方地形,其中就包括無名峽和古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