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門的是個臉上鬍子拉碴,露出大半截粗壯胳膊的男人。
他手上還握著一柄不住嗡鳴的小劍。
喊掌櫃開間客房的同時,男人掃了客棧大堂一眼。
他的目光停在了身體不住發顫的婦人身上。
斗篷客的斗篷在劍出那刻就重新套了回去,快到沒人看清他長什麼,只看見灰色的殘影。
大半張臉重新隱在斗篷下的客人也將目光放在了掌櫃身上。
他們的目光在這個保養得當的女人身上接觸,然後交鋒。
“我當是誰。”後進門的男人聳了聳肩,將手中那柄小劍擲進了斗篷客坐著的那方桌前。
劍身入木,直接切碎了半面桌子。
男人繞過還在愣神的客棧老闆,也不管周圍倒吸涼氣的聲音,直接就走到了斗篷客的跟前。
他拍了拍那半張完好無損的桌子,想要伸手去拿酒。
“換個沒防備的人指不定就傷到了,你是不是要賠點東西。”鬍子拉碴的男人自顧自道,又扯著嗓子喊了兩聲掌櫃。
方才被他釘在桌上的小劍蹭地飛起,直接砍向他伸出的手掌。
男人悻悻縮回手,斗篷客的聲音依舊嘶啞低沉。
“酒肉給朋友,你的立場可不是什麼朋友啊。”
“立場是會變的。”男人在他對面坐下來,“不好好談談怎麼就知道我們不是朋友呢。”
客棧老闆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只是身子還有些發抖,“上樓左轉第二間就行。”
她這會兒工夫不敢提錢了,灰溜溜回到櫃檯裡,心中叫苦不迭。
這客人不是道上混的,是山上混的,就是再怎麼樣,她都只能啞巴吃黃連認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可沒看見她方才小命都差點不保嗎。
不少客人也是她這麼個想法,當下就有人匆匆結賬。原本幾個定下來要住上些時日的客人更是直接退了房,連銀子都不要了。
至於為什麼不上去讓神仙收個徒什麼的,在場的人不會這點眼力見都沒有。
開玩笑,看這兩個神仙之間劍拔弩張的,真要打起來,遭殃的還不是他們這些普通人。
但也有幾個人膽大留在了店裡,想著找著機會日後親近——就算拜不了師,好歹也能結個善緣呀。
說出去多有面子,也不枉走了這求仙的一遭。
原本算得上是熱鬧的客棧轉眼之間冷清下來,掌櫃縮在櫃檯裡面,看著呼呼漏風的大門直髮愁。
至於這兩個神仙說了什麼?從後來的那個神仙坐下起,就沒有人能聽見了。
“哪家?”斗篷客問他。
“一個小雜魚而已,說不上哪家不哪家的。”男人和他打哈哈,“但你這劍,我一眼就瞧出來了。”
“你是……”
斗篷客拿酒堵住了他的嘴,不耐煩道:“心知肚明。”
男人嘿嘿一笑,直接掀開酒罈子上的泥封灌了起來,“太久沒喝,真的是想念啊。”
“你們還缺人不,缺人的話等一個月後幹完這票我就跟你走。”有酒喝的男人開始碎碎念,“墨家那群傢伙真的太不是東西了,管這管那,規矩忒多,錢財要上交,好衣服都不讓穿。”
他說著說著就把腿抬起來,一腳踩在了半面桌子上,指了指自己腳上的草鞋。
“看見沒,規矩忒多。”
如果不是有斗篷客維持,半面桌子早翻了,哪容得他這樣粗魯直接。
“墨家許讓。”男人所表現出的特徵如此明顯,斗篷客思索一會之後便報出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