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堅持嗎?”男人又問,“我說的堅持不是指你這兩年跑上山採藥那種堅持,這種堅持太短了,也太善變了。而是成百上千年只專心做一件事情的那種堅持。”
“就比如說練劍,一個動作一個姿勢,也許你能夠一天揮上那麼幾百遍,一年呢?十年呢?百年千年呢?假使你能夠做到,又能保證你所揮出的每一劍,都是一樣的力道一樣的角度嗎?”
女童一時無法回答,男人也沒有急著要她的答案,更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靜靜地等著她思考完畢。
如果是我,我能做到嗎?左恆這樣問自己,難得迷惑了。
堅持好像聽起來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但是在最初的時候,左恆在揹著和她差不多高的藥簍子進山,是有過無數次折返回家的念頭的。
剛出歧縣腳背磨破的時候想回家,爬上山手被藤蔓扎出血的時候想回家,採藥弄得渾身都是泥灰的時候想回家。第一天的時候是這樣,第二天的時候也這樣,後來咬咬牙,似乎也就成為一種習慣了。
這樣的習慣是堅持嗎?她不知道。
“我不能保證自己能做到,”左恆想了很久之後答道,“但是如果你願意給我機會,我也許能夠試試看。”
“那我相信你就是能做到了。”男人說。
“......啊?”明明自己不確定的事情對方卻能如此肯定,在不解的同時左恆的內心又有些說不上的歡喜,於是她只能再次保證道,“我會盡力啊。”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和這個縣上的人,甚至是縣上人的祖輩的經歷和人生都被曾男人看在眼裡,甚至可以說男人比他們自己還要了解他們也不為過。
男人選左恆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千百年來,歧縣的那麼多孩子裡頭,只有左恆是最能稱得上“堅韌”的。百鍊成鋼,想要打造一把劍更是要經過上萬次淬鍊,而左恆有這個能在淬鍊之中堅持的可能,哪怕這個可能並不大,男子還是願意搏上那麼一搏。
大道這條路可不就是搏出來的嘛。
當然這些話他不會告訴左恆,這對女童來說還太早了,他並不想拔苗助長。
所以他只問:“你知道為什麼你活不了太長時間嗎?”
左恆幾乎是立刻就回憶起了女郎紅纓質問老者的話,“因為我的長生根壞了?”
話是這麼說,其實她不知道長生根是個什麼東西。
“是也不是,”男人示意左恆看向自己的手,一粒細小狹長的褐色種子懸浮在他的掌心。
“這就是長生根,”他解釋道,“說它是根,其實只是因為它是一切煉氣士修煉源頭的緣故,很多人也認為根據外形叫它長生種更恰當一些。”
“會長成樹嗎?”左恆問道。
男子笑道:“可能會長成參天大樹,也可能會長成其它的東西,一片沙海甚至是一隻鳥,都有可能。這就是長生根,煉氣士踏上修行的第一步,就是依靠體內的長生根來吸納天地靈氣。”
所以自己的長生根碎了,就沒有辦法成為煉氣士了。左恆瞭然,這時男子繼續道:“就好像種子大小品質都不一樣,長生根也有品質,長生根的品質越好,這個人在煉氣士這條道上的資質也就越高,也就能走更遠。”
“你原本的資質撐死也就六境頂天了,說不上好,但是差也不至於。”他說,“但是那個老頭,雖然他實力不怎麼樣,但是用了某種手段之後,他直接把你的長生根震得粉碎,並且把你往後的生命力也一併給震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