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簡單聊了幾句,許浣溪跟著萬露來到了其他的展廳。她很隨意地大手一揮,問道:“你覺得這幾幅作品怎麼樣呢?”
看著面前的雜亂線條和不規則色塊,許浣溪很坦誠地答道:“說實話哦,我沒太看懂。”
萬露看了眼四周,確保沒有其他遊客後,也很坦誠地說道:“說實話,我畫的時候也沒想太多。”
話畢,她聳了聳肩。“但是你知道的嘛,拍賣行總是需要點畫作的背後故事當做噱頭,才能賣個好價格。給作者強行加入思想感情,就像語文閱讀理解一樣。我最討厭語文了。”
許浣溪低頭噗嗤一笑。她不是沒有與藝術家交流過,但往往交流的結果要麼是他們高談闊論著晦澀難懂的藝術理論,令人難以捉摸;要麼便是他們自視甚高,帶著一種難以接近的清高之氣。
這樣詼諧而又接地氣的藝術家,她還是第一次接觸。
許浣溪對雕塑確實有些興趣,可惜她沒有接受過系統的美術學習,對於透視和構圖什麼的基礎美術知識也是一知半解。
“如果你想學的話,可以來我的工作室來玩呀。”萬露說道,“我那邊的東西都是專業的。”
面對如此有誘惑力的邀請,許浣溪卻顯得有些為難。“可是我相當於是零基礎,是不是應該去先接受點系統課程?”
萬露轉了轉眼睛,想起自己大學和研究生時期那些晦澀難懂的理論水課,“不用,你先跟著我實操。”
許浣溪的眼神變亮了一瞬。
自己的生活總算是不圍繞著時越、美容院、奢侈品店而轉了。
兩人互換了聯系方式,又隨意聊了些其餘的內容。有說有笑之際,卻聽到了展館內進來的一對母女的對話。
許浣溪和萬露正背對著門口看一副展品,只能聽出那位母親的聲音有些尖銳和憤怒。
“你給我好好看!好好記!不然下次帶你去飯局你又像只瘟雞一樣不說話。”
萬露循聲轉過頭去看,女人穿著一襲修身旗袍,梳著一絲不茍的盤發,渾身上下都透露出精緻。
而她身邊的女孩則是低垂著頭,面對母親尖銳的指責顯得有些逆來順受。
可許浣溪卻始終未曾回頭。
她的雙手虛握成拳,面容幾乎是在聽到女人聲音的剎那變得冷漠起來。
如果她沒聽錯的話,這個聲音應該就是原身的親生母親,周雅茹。
而那位沉默的少女則是自己的妹妹,因為存在感實在太低,許浣溪竟一時半會兒沒想起她的名字。
為了不暴露自己的冒牌身份,許浣溪之前瞭解過原身的家庭情況。許父早年期間白手起家,在生了大女兒許浣溪後事業逐漸走上正軌,因而原身度過了一段十分幸福的童年和青春期時光。
但在原身上高中的時候,一切都變了。由於許父投資失敗加上迷上賭博,原本還算殷實的家底逐漸被敗了個幹淨,在私立學校上學的原身幾乎成為了供眾人嘲笑取樂的物件。
在某天寒冬的早晨,她再次被一桶冰水從頭澆透。
這個時候,像是神祇一般的方舒然出現了。他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斥責了霸淩者的行為,並以學生會會長的名義對霸淩者進行了處分。
這便是,原身苦戀方舒然的源頭。
上述資訊,全是許浣溪從原身留下的資訊中一點一滴拼湊的。她靜靜佇立著,聽見周雅茹責怪完妹妹後,忽而提到了自己。
“你看看你姐姐,現在算是飛上枝頭做鳳凰了吧,這也是多虧了她在成年之後我對她的悉心教導。”
“你聽媽媽的。”周雅茹笑了起來,說出的話卻異常可怖。“別人不知道,但我可是清楚你姐姐是怎麼傍上時家這根高枝的。你沒有你姐姐生的好看,但貴在年輕......”
女人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萬露卻是再也聽不下去了。她扭過頭,面露嫌憎,“什麼歪門邪理,這種人簡直就是來褻瀆我的藝術。”
許浣溪唇角勾出一個弧度,但是眼底卻沒有任何笑意。
“這是我媽媽。”她淡淡說道,在萬露震驚的眼神中轉過身,向著那對母女走去。
周雅茹顯然對在這裡碰見許浣溪也顯得十分詫異,但她的表情很快演變成一種近乎於扭曲的諂媚,連忙上前一步挽上許浣溪的胳膊。
“溪溪啊,這麼巧你今天也來看展?”
許浣溪微微頷首,笑著道:“這兩天總算有空,我還想著什麼時候回家探望你和爸爸呢。”
她將視線投向年齡看著和時越一般大的少女身上,“還有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