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音未落,一道語氣冷淡的話語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誰要和這小雜種做這種東西?”時越一手搭在樓梯扶手上,站在二樓居高臨下地睨眼看著樓下的眾人。
三叔和這個侄孫幾乎沒見過面,只在葬禮上匆匆打過照面,此時的囂張態度也被這凜冽的氣勢鎮了幾分,身體不自覺端坐起來。
眾人的目光聚焦在緩步下樓的時越身上,他站在許浣溪的身側,也像她那般盯了那孩子半晌,忽而嗤笑一聲。
三叔當長輩當習慣了,何曾被一個小輩這般拂過面子,語氣帶了些強撐的強硬,“怎麼說這孩子也是時家的血脈,你...”
“血脈這詞用的,”時越語氣裡的譏諷已經滿溢,“不知道的還以為時家是什麼皇親國戚,什麼阿貓阿狗都來攀親戚了。”
他這“阿貓阿狗”可不只是僅僅說那孩子,更多地還是掃射了面前的人。
三叔聽得氣到胡須亂翹,站起來指著時越“你你你”說了半天,可時越的身量和氣勢都極為凜人,況且將私生子帶到這裡本就理虧,他只得將矛頭對向看起來較好欺負的許浣溪。
“要說阿貓阿狗來攀親戚,那這個野女人又算什麼?還叫我三叔,我呸!”
泥人尚有三分脾氣,更何況還是被人指著罵。
許浣溪唇邊的笑容隱了起來。她踱步站在時越身邊,全然不像平日那副柔順的樣子,冷冷地反駁道:“我再怎麼是野女人,時先生的遺囑裡也是提到過我的名字。如今這棟房子過繼給我,你們怎麼敢在這裡放肆?”
她說著,偏頭吩咐站在角落的傭人。“叫安保來把這些莫名其妙地人清理走。”
三叔一聽,自覺是被拂了面子,立刻帶著人吵吵囔囔起來,場面亂作一團。
許浣溪懶得再和這群人多費口舌,只等著安保人員到來。她的目光瞟向角落,被帶來的那男孩怯生生地立在一側,垂首看著地面,那模樣倒是說不出的可憐。
這麼小的年紀被來回拉扯當做博弈的工具,像個提線木偶似的,眼神裡全是灰暗,一點也沒有這個年齡孩子該有的活潑。和她一樣,都是籠罩著主角光環下的小小炮灰。
這麼想著,她看著男孩的弱小身影不自覺就帶了些同命相憐的可憐。
她不知道的是,這樣的目光沒被男孩察覺,反而全被無意中看向她的時越全接收了過去。
在面對眼前這群大吵大鬧的小醜時,時越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不過是一群微不足道的螻蟻罷了,他幾乎連憤怒的情緒的都懶得施捨給這群人。
而捕捉到許浣溪看著那個男孩的眼神後,時越心中倏地莫名燃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怒火,他的手指微微蜷了下,面若覆冰。
“都滾。”
在嘈雜喧囂的會客廳中,他的語氣輕飄飄的,卻無端地夾帶著難以言喻的威壓,讓在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寒意,被這股駭人的氣勢深深震住。
三叔只感覺面前少年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麼死物。他想要罵出口的話硬生生哽住,知道今天這事徹底行不通了,便帶人拽著小男孩的手腕離開。
來時浩浩蕩蕩,走時卻如喪家之犬。
許浣溪不覺好笑,剛想和時越說些什麼的時候,他卻沒有絲毫猶豫轉身上樓。
許浣溪不知他這莫名其妙的情緒從何而來,只當他是被剛才的奇葩親戚惡心到了。她抬腕看了眼時間,覺得現在出發家校會也能勉強趕上,便聯絡了班主任,向著學校趕去,留給時越獨處的時間去消化此事。
等許浣溪進入會客房間內,談話已經進行十分鐘有餘。
年輕的她在一眾中年家長裡很是紮眼,但名流圈對時家的事情都有耳聞,所以也就沒受到多少奇怪的打量,反而很多媽媽湊了上來與她攀談,都被她不鹹不淡地應付了過去。
家校會結束。這群貴婦有意向她丟擲了下午茶話會的橄欖枝,許浣溪倒也樂得參加,只不過她和律師下午約了見面,便在中途離開了。
很多事情需要從頭捋起,而許浣溪又需要時時刻刻注意讓自己的穿書身份不能暴露,面對律師詢問她很多和時沛之間的事情,她只得謹慎再謹慎地回答。
如此一來,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
進門後,她接過林姨遞過來的溫水,聽見林姨帶著擔憂道:“少爺已經一天都沒下來吃飯了。”
一天沒吃飯?那自己順帶回來的甜品豈不是恰到好處。
她稍緩了緩,提著甜品盒子上樓,敲響時越的房門。
“小越,我給你帶了點甜品,要不要嘗嘗呀?”
話一說完,她倏地想起時越之前連巧克力都不喜歡吃太甜的,這種甜膩的東西估計他會更棄如敝履。
果然,時越的房門緊閉,根本沒有任何回應。她耳朵貼在門上,又問道:“我聽林姨說你今天什麼都沒吃,要不要給你端點夜宵上來?”
這次時少爺終於發話了,只不過僅有一句語氣淡漠的“走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