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許浣溪轉頭看向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她攥緊手,精心護理過的長指甲嵌進手心中。
疼痛可以讓她的大腦飛速運轉。
醫院內。
護士小姐在為許浣溪塗抹藥膏的時候,一直在悄悄打量她身邊的少年。
盡管這位看起來極為不耐煩的少年一直在撥弄著手機螢幕,但只要這位女病患發出抽痛的吸氣聲時,他在手機螢幕上的指尖都會停頓下來,然後用涼颼颼又像是警告一樣的視線看向這邊。
然後護士小姐就會提起十二萬分的警惕來放輕動作來上藥。
一邊的面板燒傷科主任醫生囑託著今後的養護事宜。
時越遠端處理完葬禮那邊的事宜後,將手機放進褲兜內。
“會不會留下疤痕?”他掃了眼那女人,此時她正低垂著頭看向自己的胳膊,又要露出一副快哭的表情。
他沒忘記許浣溪有多可憐巴巴地問自己要是留下疤痕會怎麼辦。
“積極接受治療,按時塗抹藥膏的話是不會的,但同時也要看患者個人是不是易留疤痕的體質。”
時越頷首,“開最貴的藥膏。”
全程許浣溪除了因為忍耐不住而發出的痛呼外,沒有任何其他反應,像是一個非常順從的乖巧娃娃。
直到她和時越一前一後走出治療室的時候,她才說出了進到醫院以來的第一句話。
“小時,我去一趟洗手間。”
時越“嗯”了聲,“那我在電梯那邊等你。”
許浣溪來到衛生間,鏡子上的自己有些憔悴。她湊近去看,有些粉底的確被眼淚沖開了些。眼睛的部位紅紅的,不過這顯然不僅僅是紅色眼影的作用。
她低下頭,手臂的那處紅色燙傷口在白皙的面板下顯得有些猙獰。
如果剛才的小護士看到接下來一幕可能會崩潰,自己的心血就這麼毀於一旦——許浣溪從包裡拿出來濕紙巾,緩緩地在剛塗好藥膏的地方擦拭著。
事實上擦掉藥膏要比塗抹藥膏疼多了,可許浣溪這次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面無表情地擦拭完畢後,她將紙巾扔進了垃圾桶。
她怎麼會讓,代表著自己來之不易又付出慘痛代價的“勳章”,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被磨滅掉。
時越每次看到這個疤痕,就會想起今天發生的事情。
再次回到家時,時越並沒有像前幾天一樣連招呼也沒打就徑自上樓,而是在門口的位置頓住了腳步。
“什麼時候上藥,要用什麼藥,你都記著吧?”時越將手中的袋子伸向前,可偏偏許浣溪像個被霜打過的蔫茄子,含糊應了一聲,接過空中的袋子就準備上樓。
“喂。”時越最終還是沒忍住,叫住了她。
許浣溪的一隻手撐在樓梯的扶手上,等著他的下文。
時越握了握拳,面上是少有的糾結神情。最終他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一般,開口道:“不會趕你出去的。”
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至少在那個傷口好之前。”
即便時家現在內憂外患,養一個閑人還是綽綽有餘的,更何況他老爹又爆出了私生子的事件。許浣溪再怎麼有非議,好歹也是有父親的遺書作為背書。趕走她對家風有影響不說,光是股市都得震蕩一陣。
時越就算是討厭她,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下手。
許浣溪的指尖摩挲著光滑的實木扶手,等待了兩三秒的時間,然後轉過頭向著時越淺淺一笑。
“謝謝你,小越。”
許浣溪感嘆著今天這機緣真是妙不可言,心情愉悅不少,連帶著說出口的話也帶著幾分真情。“你能收留我,真的特別感謝你。”
時越沒有說話,靜靜看著她。
女人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總算沒戴著他所厭惡的假惺惺面具。
“今天的事情你不要有太多心理負擔,那種情況下不管是誰我都會出手相救的。”她殷紅的嘴唇輕啟,繼續說道。
又來了。
剛說完她,現在這假惺惺的話不就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