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英王來訪雲棲真人,徐婉如跟著舅舅朱自恆,避出了峰雲觀,就往長清北邊的齊長城去了。
齊長城始於春秋,年代久遠不,齊魯之地也已經成了大楚的腹地,齊長城不復邊關禦敵之用,漸漸就有了歷史滄桑之福
而今正是十月中旬,草木衰微,落木蕭蕭,不盡的悽楚愴然。
朱自恆是兩榜進士出身,自身文才斐然。文人雖弱,卻多有仗劍走下的抱負,見了古蹟,多半也會念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這秋日陽光下的齊國長城,見證過長勺之戰和艾陵之戰的刀光劍影,經歷了嬴城的興建與衰敗,傾聽過黃巢練兵的雄壯吶喊。
讓人見了,總不禁心生感慨,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什麼英雄,什麼將軍,什麼萬人之上,剩下的,只有這青山,只有這長城。
徐婉如倒是沒有朱自恆那般感慨,只是她前世困在陳家,寸步不得外出,今生得了周遊四方的機會,自然玩的不亦樂乎。
山路難行,朱自恆帶了幾個廝婆子出門,這會兒,婆子們一早就累倒在半山腰。只有徐婉如跟著朱自恆,到了山頂。
朱自恆只顧看著長城做懷古之幽情,徐婉如卻四下攀爬,深深覺得,此時做個孩童,也是件好事。否則,閨閣女子處處要注意言行,哪有什麼機會到處漫遊。
朱自恆的長隨吳笑緊緊跟著徐婉如,有他跟著,朱自恆倒是也不怎麼緊張,只讓徐婉如在他視線裡玩耍。
深秋草枯葉落,半人高的茅草,更是遍地都是。吳笑一眨眼,突然沒了徐婉如的蹤跡,趕緊四下去找。
徐婉如從瞭望臺上,看見個四四方方的箭窗,往裡面一看,對面竟然站了個白髮白鬚的老人。
老人穿了身褚色深衣,沒有戴冠,頭上插了支竹簪,面目和藹,倒像個富裕農家的田舍翁。老人見了徐婉如,嘴角帶笑,眼睛半彎,衝她招了招手。
徐婉如不知不覺繞過牆,衝老人微微一福。這時,邊上又出來一個青衣勁裝的男子,這人徐婉如倒是認識,正是潘知遠的大師兄唐知非。
看他面色恭謹,半低著頭,服侍在老人身邊。徐婉如就猜到了,那老人,多半就是傳中的孫神仙了。
只是,這孫神仙,外貌也太尋常了一些。若不是白髮白鬚加成了那麼一絲仙氣,完全就是個含飴弄孫的鄉下老頭。
再看看孫神仙穿的衣物,只是尋常布衫,頭上又是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竹簪。跟他的二徒弟潘知遠之間,還真差了十萬八千里。
“如意,”孫神仙倒是先開口了,“你可知道我是誰?”
“您是孫神仙。”徐婉如頗為鎮定,那唐知非跟潘知遠講話的時候,恨不得鼻孔都生額頭上,這會兒這麼恭謹謙卑,不是孫神仙才怪呢。
“嗯,是,也不是。”孫神仙笑,“日後記得喊師父。”
“師父?”徐婉如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最近老遇上,想收她做徒弟的人。潘知遠就不用了,連這個看起來樸素到掉渣的老頭,都要收她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