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安摸著剛剛救上來的小太監，他忽然覺得這個人好冷好冷好冷，不似真人，倒像阿孃口中那種“溺水死後，喊救命，找人替死自己死”的水鬼。
黎織摸一下這個人的面板，溫熱的。
他又摸他的鼻子，還有呼吸。
“他是活人，不是水鬼。你摸摸看，面板也是熱的，不冷。”
壽安想：他剛剛有將這句話說出來嗎？
黎織眨眼睛：“你有說出來呀。”
壽安想：自己根本沒說出來。
黎織歪歪頭：“不，你有說出來。”
四歲的孩童柔順的頭發，身上華美的衣裳都被地上那個溺水小太監身上的水打濕了。
濕漉漉的，竟比地上那個溺水小太監更像一個水鬼。
黎織看看自己的頭發，又看看自己的衣裳。
“我現在是有點濕，但也不至於是水鬼吧？”
他說的全是自己沒說出來的話的詞。
壽安看著他。
精緻可愛，白白淨淨的孩童在此刻變成了山中的鬼怪。
他後退一步，心中升起無限的恐怖。
黎織睫毛低垂，琉璃般的眼瞳滿是失落。
“你害怕我？”
壽安更加恐怖了。
他淚流浹背：“沒有沒有，殿下，我怎麼可能害怕您呢？”
但他下一句話卻是：他好可怕。他是鬼怪。
黎織：“……”
黎織不知道他為什麼剛說不怕自己，下一秒又說自己號可怕，說自己是鬼怪。
他生氣咬著嘴唇，想說壽安撒謊。
抬頭卻見壽安全身蒼白，跟牆壁一樣。
他心聲喊著：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鬼怪！
他聲音顫抖，驚恐萬分。
黎織愣了一下，不再提這事。
打這之後，這個總是在他面前晃悠的小廝不再天天出現在他面前，甚至可以說是在躲避他。
而黎織每次只要看見了他，他就在心中尖叫著：
“鬼怪鬼怪鬼怪！”
“你能聽到我的心聲！鬼怪！”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
黎織從未被人這樣說過。
他很生氣。
卻又惶恐發現，他好像真的是鬼怪。
壽安這樣子說自己，黎織身邊的人全部無動於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