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小時後。
艙體燈光漸亮, 早餐香氣循著走廊飄來。
巫瑾迷迷糊糊睡醒, 大佬已經不見蹤影。
自己半邊還塞在純黑睡袋裡, 半邊枕著小兔子睡袋的白肚皮,懷裡抱著多餘的枕頭——
枕頭忽然被抽走。
“!!!”巫瑾一秒清醒, 下意識就要去找麻醉槍、抬頭招呼小翼龍備戰, 冷不丁對上金碧輝煌的屋頂與璀璨絢麗的水晶燈。
身後,搶了巫瑾枕頭的明堯哈哈大笑。
星船還有兩個小時抵達港口, 此時練習生才起床不足小半。走廊上,巫瑾正抱著兩個睡袋吭哧吭哧朝後勤部走, 準備提前歸還。
特別是小白兔睡袋——
夾在一群純色睡袋中尤其顯眼,黑燈瞎火還好, 燈光一亮簡直能閃瞎眼。
軟綿綿,毫無尊嚴!
長長的走廊上,明堯好奇心旺盛地玩弄兩個兔子耳朵, 一面在巫瑾旁邊吵吵嚷嚷:“哎小巫你知道最後誰第一嗎!不知道吧我給你講講哈哈哈哈——”
巫瑾把兩個睡袋疊好, 禮貌遞給劇務。
明堯一拍桌子:“那一戰可是驚天地泣鬼神!這故事啊,得是要從第一隻伶盜龍孵化講起……”
劇務被明堯嚇了一跳, 回頭思索嘀咕:“不應該啊, 怎麼有選手領了兩個睡袋?發出去250個,難道有人睡了地板……”
巫瑾一僵, 眼珠子滴溜溜直轉。
身旁,明堯攆起兔耳枕頭充作驚堂木,又是奮力一摜:“卻說那伶盜龍打在蛋內就飽受薰陶,聆訓受教, 師從井儀七子之首,左槍聖!哎不是人字旁的那個左啊!這伶盜龍留著一口先天真氣,加上高人點化,剛一出殼就是築基二階修為!開口即吐人言:大楚興,井儀王——”
劇務立刻轉移注意力:“抬個肘子,收枕頭了啊!哎小明選手你別抓著枕頭不放啊,要說書,去後邊餐廳拿個牛奶盒子拍桌子去,拿兩個還能打快板……”
巫瑾領著說個不停的明堯穿過餐廳,又領著明堯去探視了還在隔離期的小翼龍,臨下樓時明堯忽然狂喜大喊:“隊——長——”
巫瑾鬆了口氣,小明選手終於消失。
星船抵達克洛森基已經臨近傍晚。
250名選手著陸之後,就被依次推入導播室等待採訪。
巫瑾排在第五,前面湊巧又是魏衍。
來自進化天平的女研究員對魏衍噓寒問暖,最終拉著他的手慈祥鼓勵:“小夥子,好好幹!這次沒拿到進化點,還有下次,下下次。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魏衍面無表情,出門之前卻向她輕輕鞠了一躬。
女研究員往他離開的方向望了許久,才回頭微笑看向巫瑾。
她的一頭銀絲被髮網綰起,眼角有細微的皺紋,作為進化天平首席研究員之一,平時多數時候表情嚴肅,笑起來卻溫柔可親。
螢幕上輕輕閃爍,投影出巫瑾小隊的草食恐龍養殖場。
“整場比賽中,我最欣賞的通關方案。幾乎所有選手都選擇了掠食者進化方向,除了小巫選手。”
“自遠古至今,從來都是適者生存,而不是強者生存。”她讚許:“不過,和選手們的第一選擇一樣。直到現在,人們還在追求最頂端的基因,而不是最適合的基因。”
女研究員的表情微微轉冷,似乎想到了什麼,少頃迴歸話題:“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四色視覺。”
巫瑾一頓。
她指向虛擬投影中遮天蔽日的恐龍:“恐龍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視錐細胞之一,能清晰辨認出自然光中的紫外線光譜。這一優勢是哺乳動物所不具有的。”
“恐龍統治整個中生代近兩億年,不斷壓迫哺乳動物——也就是我們的祖先的生態位。如果咱們不幸生存在那個年代,多半是需要穴居、夜晚才敢出來捕食。”這位研究員一笑:“晚上出門,還住在洞裡,自然就沒有對高感光度的需求,視錐細胞也就漸漸退化了。”
“後來靈長目出現,把哺乳動物的二色視覺進化為三色視覺。人類就是三色視覺,要想從三色再到四色——仍然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她輕輕比劃:“幾百萬年,千萬年。”
“至少不該是現在。”